“大哥,何事?”秦霜见乔峰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乔峰将信递给他,沉声道:“帮中几位长老联名,请我去杏子林议事。只是……这联名之人,有些蹊跷。”他虽豪迈,却并非粗心之人,近来帮中暗流涌动,他岂会毫无察觉?
秦霜、聂风等人传阅信件,皆看出其中不妙。步惊云冷哼一声,虽未言语,但手已按上了剑柄。木婉清和钟灵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安静下来。
雄擎岳心中雪亮。该来的,终究来了!杏子林逼宫!康敏、全冠清那些跳梁小丑,终于要动手了!
他放下筷子,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对乔峰道:“大哥,既然是帮中要事,我们兄弟自然该陪你一同前往。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乔峰看着眼前这位刚刚结拜、眼神坚定的五弟,又看了看秦霜、聂风、步惊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本不欲将几位义弟卷入丐帮内部纷争,但此刻,他确实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有兄弟在侧,底气便足了几分。
“好!”乔峰也不是矫情之人,大手一挥,“那便有劳几位贤弟随我走一趟!看看他们到底要议何事!”
一行人即刻出发,出了无锡城,直奔城南的杏子林。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杏林枝叶犹存,但已不见花果,林间一片空旷草地,此刻却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大部分是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按辈分、分舵排列,虽人多,却并无喧哗,气氛肃杀凝重。人群前方,设着几张简陋的木椅,坐着几位丐帮长老,以及几位看似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
乔峰龙行虎步,当先走入林中,秦霜、聂风、步惊云护着雄擎岳紧随其后,木婉清和钟灵则留在林外稍远之处观望。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丐帮弟子见到帮主,大部分都露出恭敬之色,纷纷行礼:“帮主!” 但也有部分人,尤其是全冠清麾下大智分舵的弟子,眼神闪烁,态度暧昧。
坐在上首的几位长老见到乔峰,纷纷起身。传功长老吕章、宋长老、奚长老等面露忧色,而执法长老白世镜面色沉肃,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则是一脸“正气凛然”,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旁边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手持绿玉打狗棒的老者,正是辈分极高的徐长老,他眯着眼睛,面无表情。
更引人注目的是,旁边还坐着几位外人: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僧(智光大师),一个神情猥琐、眼神飘忽的老者(赵钱孙),以及“铁面判官”单正和他的几个儿子。这几人,显然是被请来作证的。
“乔峰来迟,让诸位久等了。”乔峰抱拳环视一周,声音依旧洪亮沉稳,自带一股威仪,“不知今日召集众兄弟,所议何事?”
全冠清越众而出,先是对乔峰行了一礼,随即面向众人,朗声道:“帮主,今日召集大家,实因有一件关乎我丐帮百年声誉、关乎中原武林气运的大事,不得不请帮主与诸位兄弟公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刻意营造着气氛:“此事便是——关于帮主您的身世!”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大部分丐帮弟子都露出惊愕不解的神情,纷纷交头接耳。乔峰也是眉头一皱,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我的身世?”乔峰目光如电,看向全冠清,“乔某自幼由少室山下乔氏夫妇收养,恩师汪剑通前帮主亦知此事。有何不妥?”
“不妥之处大了!”全冠清提高声调,声音带着煽动性,“帮主,您并非汉人,而是……契丹胡虏!”
“哗——!”
全场哗然!契丹人?!他们的帮主,竟然是与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契丹人?!这怎么可能?!
乔峰身躯猛地一震,虎目圆睁,一股惊人的气势勃然爆发,厉声道:“全冠清!你胡说八道什么?!”
“绝非胡说!”白世镜此时也站起身,一脸“沉痛”,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件,“此乃汪剑通前帮主亲笔手书,其中详细记述了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一场惨案,以及……您的真实身世!您本姓萧,乃契丹珊军总教头萧远山之子!”
智光大师此时也长叹一声,站起身,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乔帮主,不,萧施主。全舵主与白长老所言……确是实情。老衲与赵钱孙施主,皆是当年雁门关之役的亲历者。令尊萧远山……确是死于我等中原豪杰之手。此事,乃老衲平生最大憾事。”
赵钱孙也在一旁怪声怪气地附和:“是啊……死了,都死了……嘿嘿……”
证据“确凿”,证人“有力”。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乔峰身上,充满了震惊、怀疑、愤怒、以及不知所措。
乔峰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虽然豪迈,但骤然听闻如此颠覆身世的真相,尤其是得知生父竟是死于中原武林之手,心神剧震,几乎难以自持。他看向吕章等长老,见他们虽面露不忍,却并未出言反驳,显然也已知情或默认。
“不……不可能……”乔峰喃喃道,声音沙哑。
全冠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趁热打铁道:“帮主!哦不,萧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身为契丹人,岂能再担任我大宋丐帮帮主之位?为了丐帮清誉,为了大宋江山,请您……自辞帮主之位,交出打狗棒!”
“请帮主退位!”他身后,大智分舵的部分弟子以及一些被煽动起来的帮众,也跟着鼓噪起来。
形势急转直下,乔峰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孤立无援。他看着那些曾经对他恭敬有加的帮众,如今却满眼怀疑与敌意,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越的、尚且带着几分童稚的声音,清晰地响彻了整个杏子林:
“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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