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奔流,很快将血迹冲散,也将一切厮杀与呐喊吞没。只剩下呜咽的河风,和两岸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芦苇。
河面下,暗流涌动。
寇仲和徐子陵死死抓住昏迷的雄擎岳,凭借长生真气对水性的加持和对生机的敏锐感知,在冰冷的河水中奋力潜游,躲避着可能的水下搜索和暗箭。乔峰、步惊云、聂风、秦霜也迅速靠拢过来,众人护着雄擎岳,顺着湍急的水流,向下游拼命漂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直到彻底感觉不到追兵的气息,直到雄擎岳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众人才在洛水一处偏僻的河湾浅滩,艰难地爬上了岸。
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伤痕累累。雄擎岳更是面无血色,胸口伤口虽然被徐子陵以长生真气勉强封住,但失血过多,气息微弱如游丝,体内更是空空荡荡,经脉多处受损,甚至丹田都似乎出现了裂痕。
“雄大哥……雄大哥你挺住啊!”寇仲红着眼睛,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襟想给他包扎,却不知从何下手。
徐子陵盘膝坐下,不顾自身消耗,将精纯的长生真气(肝木)源源不断输入雄擎岳体内,护住其心脉和最后生机,眉头紧锁:“伤势太重了……而且体内有数股异种能量冲突残留,必须尽快找个安全地方静养驱除!”
乔峰虎目含泪,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碎石纷飞:“都是某家无用!保护不了五弟!”
步惊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自身精纯的真气渡给雄擎岳,眼神冰冷得吓人。
聂风和秦霜也围拢过来,满脸忧色。
“此地不宜久留。”秦霜强打精神,观察四周,“追兵虽暂时摆脱,但宇文阀和血神教,还有那个‘影杀’的组织,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洛水沿岸,找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为五弟疗伤。”
众人点头,正要抬起雄擎岳离开。
突然,一直昏迷的雄擎岳,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唇微微颤动,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众人连忙俯身去听。
只听他断断续续地,仿佛梦呓般,吐出几个字:
“爹……天山……劫……帝……”
话音未落,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
天山?劫?帝?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灵州天下会,雄霸帮主那边,也出了大事?!
想起之前那跨越千里、令人心悸的天地波动和雄擎岳的异常反应,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前路茫茫,后有追兵,首领重伤濒死,家园恐遭变故……
这支刚刚在隋州崭露头角、凝聚了希望的小队,瞬间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夜色,悄然笼罩了洛水。寒风呜咽,仿佛在为谁而泣。
天下会总坛,天山之巅。
几日前的惊天雷劫与惨烈搏杀留下的痕迹,正被大量帮众和工匠紧张地清理、修复。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大多数弟子都沉默地干活,眼神中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以及对帮主雄霸下落的担忧与猜测。那日最后只见文总管(文丑丑)带着一队心腹,将一具用黑布严密包裹、气息全无的躯体匆匆抬入了后山最隐秘的“归元密室”,随后密室封闭,再无消息传出。帮中高层对此讳莫如深,只严令加强戒备,封锁消息。
而在天下会地底深处,一处由精钢混合玄铁铸就、布满了隔绝气息与声音阵法的特殊囚牢内,气氛却是另一种诡异。
囚牢分为两间,以精钢栅栏隔开,却不妨碍视线与……某种更深的联系。每间囚室内,只有一张石床,一个便桶,再无他物。墙壁上的长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映照着两个形容枯槁、精神萎靡的身影。
正是被雄擎岳以生死符控制、收为奴仆的仙兵——银甲七与银甲八。
比起当初降临时的银甲闪耀、气息彪悍,此刻的两人简直判若云泥。他们身上象征仙兵身份的银色战甲早已被剥去,只穿着粗糙的灰色囚服。原本饱满健硕的身躯,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皮肤暗淡无光,甚至隐隐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灰败之色。更诡异的是,他们周身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真元或仙元力的波动,仿佛是两个被彻底废去武功的普通人。
只有那双偶尔开阖的眼眸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仙兵的、远超常人的灵魂光芒,但那光芒中也充满了疲惫、怨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咳咳……”银甲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压抑的咳嗽,每咳一声,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瘦弱的身体随之颤抖。“第七天了吧……那股‘吸力’……”
银甲七盘坐在对面的石床上,闻言缓缓睁开眼,眼中同样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声音沙哑干涩:“是第七次了。比上次间隔又短了半天。那该死的《混元归一长生不老神功》……那几个女人,简直把我们当成了人形的‘元晶矿脉’!”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屈辱。自从被俘后,他们就被关押在此。起初,雄擎岳只是以生死符控制他们,偶尔审讯,套取关于“天上天”的情报。但自从雄擎岳离开天下会前往隋州后,他们的噩梦便开始了。
不知是雄霸的意思,还是天下会某些高层(他们怀疑是雄霸的那几个侍妾,修炼了某种邪功)的主意,他们被定期带到一处隐秘的练功室。那里有几个蒙着面纱、气息阴柔诡异的女子,运转一种极为霸道邪门的功法——《混元归一长生不老神功》,将手掌按在他们丹田或头顶百会穴上,强行吸取他们体内恢复起来的那一点点微薄真元、甚至……生命精气!
那功法诡异无比,不仅能吸走能量,更能留下一道“引子”,如同附骨之蛆,只要他们体内重新滋生出一丝真元,那道“引子”便会自发运转,将新生的能量强行抽走,反哺给修炼那功法的女子!他们就像是被豢养起来的“充电宝”,或者……人形的“韭菜”,被定期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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