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官兵都退去后,花虞缓缓福身行礼,鬓边珠钗轻颤: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切的感激,却又藏着几分试探。
南晏修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回头望了望身后空荡荡的房间。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方才沈霜刃站过的地方,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
他的目光又转向隔壁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苏鸣作为两朝元老,表面上一派忠君爱国之相,朝堂之上每每慷慨陈词,深得皇上信任。
但南晏修这些年替皇上暗中查案,早已掌握他诸多罪证——私吞赈灾银两、买卖官职、暗中操控盐铁贸易......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最令南晏修在意的,是苏鸣对拂云楼的执着。
这京城第一青楼,不仅日进斗金,更是达官显贵往来密谈之所。
若能掌控此处,无异于握住半个朝堂的命脉。
王爷?花虞轻声唤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南晏修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他知道,今日苏鸣借苏见轩之死发难,不过是想借机拿下拂云楼。
那个纨绔子弟的死,恐怕连苏鸣自己都不甚在意,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而方才他下意识的维护,究竟是为了保全这处重要的情报据点,还是......为了那个此刻正藏在隔壁的女子?
花老板不必多礼。
南晏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苏丞相若再来寻衅,直接派人到王府递话便是。
他说着,目光又一次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门缝处有一抹月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那是沈霜刃最常穿的颜色,清冷如霜,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柔媚。
花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王爷放心,临烟姑娘......和拂云楼上下,都会谨记王爷的恩情。
南晏修没有接话,只是转身向楼梯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却在经过那扇门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没有停留。
楼下传来侍卫整齐的脚步声,那是他的亲卫前来接应。
南晏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只留下一缕沉水香的气息,在晨光中慢慢消散。
而此时,隔壁雅间的窗边,沈霜刃静静伫立。
纤细的手指抚过窗棂,目光追随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眼底情绪翻涌。
她凝眉思索片刻,忽而纵身一跃,轻盈地翻上屋檐,几个起落间便朝城隍庙方向掠去。
衣袂翻飞间,晨露沾湿了她的袖口,却浑然不觉。
城隍庙内,青烟袅袅。
厉尘兮正埋头捣鼓着案几上的瓶瓶罐罐,各色药粉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沈大阁主回来了?可有无意外发生?
一切顺利。沈霜刃反手合上庙门,阴影中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清冷,苏见轩死了。
那就好。厉尘兮终于停下手中的药杵,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他忽然注意到沈霜刃紧蹙的眉头,怎么?事情有变?
沈霜刃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银针。
有事儿就说。厉尘兮将一包药粉重重拍在案上,震起细小的尘埃。
我总觉得......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南晏修发现我的身份了。
厉尘兮闻言嗤笑一声,随手拨弄着案上的药瓶:南晏修城府极深,若真发现你是豕骨阁阁主,怎会放任你在拂云楼来去自如?早该将你......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沈霜刃猛地转身,衣摆扫过供桌上的香炉,他今日分明是在维护拂云楼,维护......她突然住口。
厉尘兮眼睛一亮,凑近道:维护谁?该不会是维护你吧?
他夸张地捂住心口,莫非他爱上你了?
嗖——一道银光闪过。
厉尘兮敏捷地偏头,那枚银针深深钉入他身后的立柱,针尾犹在颤动。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沈霜刃冷声道。
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嘛。厉尘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沈霜刃狠狠瞪了一眼厉尘兮:说正经的,苏见轩死了,他迟早会查到万花戏楼。花萝那边都处理干净了吗?
放心。厉尘兮终于正色起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所有当日在台后见到你的人,我都给下了失忆散。
他晃了晃瓶中的粉末,他们只会记得苏见轩自己喝得烂醉。
沈霜刃微微颔首,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些许。
沈霜刃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的声响。
城隍庙内光线昏暗,供桌上的烛火将她清冷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却化不开她眉间的寒意。
说起来,厉尘兮忽然压低声音,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个盐引的图案,苏丞相这些年可没少干这等勾当。前些日子的赈灾银贪污案,就牵扯出他不少事。
他凑近沈霜刃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听说那江淮盐运使周岩之,每年光是给苏丞相的就不下万两。
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敢在官盐里掺沙土,把查没的私盐换个包装就当官盐卖。
沈霜刃眸光一凛,指尖无意识地在银针上摩挲:可有实据?
正在查。厉尘兮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残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盐引数目,最可恨的是...
他声音突然发紧,他们故意抬高盐价,江北三县的百姓,现在连粗盐都吃不起了。
沈霜刃指节泛白,银针在掌心压出红痕,眼中寒光乍现:继续盯着这条线。若是真的...
不止如此。厉尘兮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羊皮封面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昨夜我潜入库房时发现的。那盐运使倒是谨慎,用密语记账。
沈霜刃接过账册,指尖拂过那些古怪的符号。
烛光下,她瞳孔微缩——这是北境商队常用的暗码,她之前和豕骨阁北境的成员西子御学过。
三月初七,三百斤,五十车......她轻声念着,突然冷笑,好一个白玉黑石。官盐为白,私盐为黑,倒是贴切。
厉尘兮凑过来,指着其中一行:看这里。每月十五,取三成。我猜这贵人......
除了苏鸣还能有谁?沈霜刃地合上账册,眼中寒光乍现,难怪江淮盐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去年冬天,临安城郊甚至有人为抢半斤盐闹出人命。
沈霜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得那双眸子如寒潭深不见底。
厉尘兮挑眉:阁主打算......
她突然起身,月白裙裾在香案边扫过,带起一阵幽兰香,待过段时日,我要亲自会会这位盐运使大人。
沈霜刃已经走到窗边。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庙外忽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厉尘兮收起玩笑神色,低声道:小心些。
放心。她回头,唇角微扬,我倒是要看看,这位盐运使大人的项上人头,值多少斤盐。
话音未落,人影已如轻烟般消散在夜色中。
只剩案上烛火猛地一晃,映得厉尘兮手中的账册忽明忽暗。
那上面的暗码,在月光下泛着血一般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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