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影阁,沈霜刃将自己关在寝殿,换下绯红衣裙,取了件玄色夜行衣换上。
她将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乌木簪固定,又在腰间别了把淬毒的短刃。
青莹,我要休息了,谁来都不许进。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慵懒,指尖却轻轻叩击着窗棂。
待青莹的脚步声远去,沈霜刃推开雕花木窗,如一片落叶般轻盈跃出。
月光下她的身影在屋脊间起落,却没有往城隍庙方向去,而是折向了灯火通明的明月楼。
此刻的明月楼早已修缮一新。
朱漆廊柱映着灯笼暖光,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三楼雅间里,厉尘兮正研磨着新配的迷药,瓷钵中的粉末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楼下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几个扮作伙计的豕骨阁成员正在擦拭柜台。
忽然,厉尘兮耳尖微动。
夜风掠过檐角,瓦片上传来极轻的声,像是夜猫踏过,又像是谁的脚步悄然落下。
他唇角微勾,指节在窗棂上轻叩三下,随即推开雕花木窗,对着楼下朗声笑道:
阁主回来了!
大堂里,原本擦拭桌案的灰衣伙计手腕一翻,抹布甩落,露出腕间寒光凛冽的钢爪;
柜台后,低头拨弄算珠的账房先生指尖一挑,竟从算盘暗格里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刀。
众人对视一眼,皆无声而笑,随即身形如鬼魅般掠起,衣袂翻飞间已顺着楼梯直上三楼,步履轻盈,竟连一丝尘埃都未惊动。
沈霜刃斜倚在雕花梁上,面具下的眸光如寒潭映月,清冷而深不可测。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玄色夜行衣上洒下斑驳碎影,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形。
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鎏金令牌,边缘尚沾着未干的血迹,在烛火映照下泛着诡艳的光泽。
她目光扫过众人,嗓音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都到了?
阁主。
一道紫影从人群后方款步而出,衣袂间暗香浮动,如幽兰沁人,却又隐隐藏着几分致命的冷冽。
紫璇,豕骨阁诡骨堂堂主,擅制奇香、精于易容,杀人于无形,江湖人称幻香魅影。
她眉眼如画,此刻却含忧色,上前一步道:接到副阁主的令,便立刻赶来了。阁主的伤……可要紧?
沈霜刃见她眸中忧虑,唇角微扬,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捏:无碍,小伤罢了。
紫璇指尖微颤,似是被她掌心的温度灼到,随即低声道:阁主放心,往后明月楼便是我们的根基,属下们必当竭尽全力,为阁主分忧。
是啊!
一道清朗嗓音插了进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衫、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含笑而立,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绘着水墨山河,一派儒雅风流。
文宇彬,昔日私塾先生,如今却是豕骨阁的谋士,江湖人称玉面书生,谈笑间可定生死,谋略无双。
他眉眼弯弯,语气温润:如今咱们豕骨阁总算有了正经落脚处,不必再东躲西藏。明月楼一开,江湖上那些暗处的眼睛,也该重新掂量掂量了。
一声低笑从角落传来,萧无银抱臂倚在柱旁,玄衣冷肃,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他是豕骨阁战骨堂堂主,昔日禁军统领,擅厮杀、精护卫,剿灭敌对势力时从不留活口,江湖人称血衣阎罗。
他抬眸,眼底锋芒毕露:文先生倒是乐观,可别忘了,朝中的人,可不会让我们安稳太久。
沈霜刃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眸色渐深,似有寒芒流转:他们既然敢插手,就得付出代价。
厉尘兮上前一步,脸上难得露出肃然之色:全听阁主安排!
豕骨阁众人齐声应和,声如寒铁交击:全听阁主安排!
烛火摇曳,映照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容——
这些年,豕骨阁在沈霜刃的统领下日渐壮大,核心架构严密分明。
四大支柱拱卫阁主:
副阁主厉尘兮,执掌药骨堂,医毒双绝;
紫璇统管诡骨堂,精于制香暗杀;
萧无银率领战骨堂,专司武力征伐;
文宇彬为首席谋士,运筹帷幄;
下设十二香主,以子丑寅卯等地支为序,各镇一方分舵或专司要务。
其余成员按所长分归各堂,如蛛网般在江湖中铺开势力。
明月高悬,清辉洒落,而这座崭新的明月楼,即将成为江湖暗涌中的一方风暴中心。
沈霜刃看着下面这群摩拳擦掌的下属,忍不住扶额叹气:好了,明日我大婚,就先回去了。
她嘴上这么说,脚步却迟迟未动,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连。
若是可以,她真想就这样和他们在这明月楼里待着,哪怕只是听他们斗嘴也好过回去面对那桩婚事。
紫璇突然上前一步,衣袖间暗香浮动:这些事副阁主都和我们说了...
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阁主当真一定要嫁给那陵渊王吗?
就是!
萧无银猛地一拍桌子,腰间佩刀叮当作响,在下这就去给您剁了那王爷!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厉尘兮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眼中却闪过危险的光芒:下毒更稳妥些,毕竟是王爷,总要留个全尸才体面。
沈霜刃气得直跺脚,指着他们一个个数落:你们...
她突然瞪向厉尘兮,指尖差点戳到他鼻尖上:还有你!
她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一个个喊打喊杀的,是生怕我嫁得太平顺是不是?
说着说着自己先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真要让我大婚当日就变寡妇啊?
紫璇憋着笑往厉尘兮身后躲,萧无银假装研究自己的刀鞘,文宇彬低头假装整理衣袖——就是不敢看自家阁主那副又凶又萌的样子。
厉尘兮依旧笑着凑上前:我这不是心疼阁主嘛...
话没说完就被沈霜刃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心疼?沈霜刃气鼓鼓地叉腰,我看你们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说着自己先破功,一声笑出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这些家伙,明明知道这桩婚事背后牵扯朝堂大局,却还是这般护短。
文宇彬轻咳一声,适时打圆场:阁主放心,他们也就是说说。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若是那陵渊王敢对阁主有半分不敬...
我们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洞房花烛夜,魂归离恨天
紫璇接话道,指尖轻轻抚过腰间暗藏的毒箭。
沈霜刃心头一暖,眼眶竟有些发热。
她背过身去,装作整理衣袖:行了,都给我安分些。
声音却软了几分,明日...记得来喝喜酒。
说罢,她纵身跃出窗外,夜风吹散了眼角那抹湿意。
身后传来众人异口同声的应答:属下遵命!
那声音里,分明藏着说不尽的牵挂。
————陵渊王府书房内
南晏修的指尖轻轻划过婚服上繁复的金线刺绣,烛火在他深沉的眸底投下跳动的光影。
大红色的绸缎在他掌中流淌,触感冰凉丝滑,却莫名灼人。
明日就要大婚了。
他低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满室寂静。
墨昱端着青瓷碗走近,碗中安神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出一片朦胧。
王爷,喝了汤早些安置吧。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些时日的调查,有了新发现。
南晏修接过信笺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在看清沈霜刃三个字时,指节微微发紧。
烛火摇曳,映得纸上的墨迹忽明忽暗,那三个字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血色,又像是被刀锋刻进眼底,刺得他瞳孔微缩。
沈霜刃...
婚服上的金线在火光中闪烁,刺痛了他的眼睛,也灼得他指尖发烫。
墨昱谨慎地观察着主子的表情,低声道:侧王妃的真实身份已经确认。她原名沈霜刃,后来化名月临烟。
下去准备明日大婚吧。
南晏修突然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转身时,婚服的广袖带起一阵微风,烛火剧烈摇晃起来,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他的神情切割成晦暗不明的碎片。
墨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躬身行礼:是。属下会多备些合卺酒。
他退下时,余光瞥见王爷的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服上绣着的并蒂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将什么攥进骨血里。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芯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南晏修走到窗前,夜风拂过他的眉宇,带着深秋的凉意。
远处,月影阁的灯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是谁刻意留下的谜题。
原来你叫沈霜刃。
他低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这名字,倒是很衬你——如霜般冷清,如刃般锋利。
明日大婚……
他垂眸,指尖轻轻划过窗棂,像是在丈量某种无法言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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