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喧闹的声音吵得沈霜刃不由得皱起眉头。
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丫鬟们的低语,还有远处隐约的锣鼓声,喜庆得刺耳。
她缓缓睁开眼,帐顶绣着的并蒂莲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色泽,却让她无端想起昨夜南晏修指节泛白攥紧婚服的模样。
姑娘醒了?
青莹领着一众婢女早已静候在侧,见她睁眼,立即捧着洗漱的铜盆、锦帕上前。
奴婢们为姑娘梳洗。
水面上浮着几片新鲜花瓣,香气清冽,却掩不住满院飘来的喜气。
沈霜刃迷迷糊糊地被七八只手摆弄着,温热的帕子敷面,香粉轻扫过眉眼。
青莹小心翼翼地替她绾发,金簪入髻时,一缕晨光恰好落在她的侧脸。
片刻后,一个绝美的女子立在铜镜前。
沈霜刃本就偏爱红色,这一身嫁衣将她衬得愈发夺目。
嫁衣以云锦制成,正红色底上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腰间束着三指宽的玉带,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广袖边缘缀着细密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柔和的光。
铜镜中,新娘云鬓高挽,金凤步摇垂下的流苏轻晃,映得她眉间花钿熠熠生辉。
那双杏眼本该含情,此刻却冷若寒潭,唯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窗外礼部的人已在催促:侧妃,吉时要到了。
沈霜刃执起鎏金团扇,象牙扇骨触手生凉。她指尖在扇面上绘着的并蒂莲上轻轻划过,朱唇轻启:走吧。
正厅外,南晏修一袭大红喜服立在门口。
他身量极高,宽肩窄腰,喜服上绣着四爪金蟒,在阳光下闪着凌厉的光。
一张脸如刀削斧刻般俊美,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微挑,鼻若悬胆。
薄唇此刻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来往的宾客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恭喜三弟。
来人一袭墨绿色锦袍,上用银线暗绣云纹。
身材修长挺拔,比南晏修还要高出半分。
面容与南晏修有七分相似,却更为成熟稳重。
眉宇间自带威严,一双桃花眼含笑时令人如沐春风,不笑时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凌厉。
腰间悬着的龙纹玉佩彰显着他亲王的身份。
南晏修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皇兄何时回来的?
南承霁抬手整了整衣袖,露出腕间一串紫檀佛珠:昨夜刚到。
他目光扫过满院宾客,压低声音道:你这次娶的可是......
话音未落,乐声骤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长廊尽头——
沈霜刃执扇而来,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嫁衣下摆逶迤在地,金线绣成的凤凰随着她的步伐仿佛要振翅高飞。
阳光透过廊檐,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得让人屏息。
南晏修的瞳孔微缩,而南承霁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暗芒。
沈霜刃早已习惯了这种被众人仰慕的感觉,丝毫没有动容。
她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南晏修。
所过之处,宾客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有几个年轻公子看得痴了,手中的酒杯倾斜都未察觉。
吉时已到——
礼部乐官的声音骤然响起,惊醒了沉醉的众人。
鼓乐齐鸣中,沈霜刃在南晏修面前三步处站定。
她缓缓放下团扇,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那双杏眼平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却像是封着千年寒冰。
王爷。她轻唤一声,声音清冷如玉磬。
正厅内红烛高燃,沉香缭绕。
玉妃身着绛紫色宫装坐在主位上,发间九凤金步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她保养得宜的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镶嵌的翡翠。
新人到——
随着司礼太监尖细的唱和声,满堂宾客顿时安静下来。
南承霁就坐在玉妃右下首的位置,墨绿色锦袍上的银线云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沈霜刃与南晏修并肩而立。
她微微垂首,露出后颈一段雪白的肌肤,金凤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南晏修侧目望去,能看见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
一拜天地——
沈霜刃缓缓屈膝,嫁衣上的金凤随着她的动作展翅欲飞。
起身时,她余光瞥见南承霁正端起茶盏,修长的手指在青瓷衬托下格外白皙。
二拜高堂——
玉妃含笑受礼。
南承霁注意到沈霜刃行礼时腰背挺得笔直,丝毫没有新妇该有的娇羞之态,忽然轻笑一声,引得玉妃侧目。
夫妻对拜——
南晏修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她团扇后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总是含霜带雪的眼睛此刻竟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两人衣袖相触的瞬间,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梅香——是冬日里最凌冽的那种寒梅。
礼成时,满堂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之声。
觥筹交错间,南承霁执着一对羊脂白玉如意缓步而来,玉身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恭喜三弟和三弟妹。
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这对如意是西域进贡的上品,愿你们百年好合。
沈霜刃正要抬手接过,忽然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
玉妃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绛紫色宫装上的金线牡丹在走动间流光溢彩。
她发间的九凤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沈霜刃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好孩子。
玉妃执起沈霜刃的手,保养得宜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沈霜刃能闻到玉妃身上传来的沉水香,混合着某种名贵的脂粉气息。
往后要多替晏修分忧才是。
是,母妃。
沈霜刃垂首应答,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玉妃笑意盈盈地端详着眼前的新妇。
这丫头眉目如画却不见媚态,行礼时腰背挺直自带风骨,越看越合她心意。
快去吧。她转头吩咐青莹,带侧妃去寝殿好生歇着。
沈霜刃福身告退,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香风。
就在她抬眸的刹那,南承霁腰间一抹莹白猝不及防闯入视线——
那是一枚雕着并蒂莲的羊脂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光泽。
呼吸骤然凝滞。
这和阿承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雪夜、少年、玉佩、糖莲子...
侧妃?
青莹小声提醒。
沈霜刃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匆忙收回视线。
但那一瞬的异样已被南晏修尽收眼底,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看到兄长腰间玉佩时,眸色陡然转深。
红烛高烧,喜乐声声。
谁也没注意到,新娘藏在袖中的手正死死攥着那枚从不离身的银针,指节都泛了白。
南晏修凝视着沈霜刃离去的背影,眼底暗火灼灼。
她方才那一瞬的失神,眼中翻涌的复杂情愫,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眼眸里,竟藏着如此炽烈的情绪。
今日你大喜,皇兄陪你不醉不归。
南承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久违的爽朗。
南晏修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却依旧深不见底:好,皇兄在边关待了两年,今日回来了,定要不醉不归。
他抬手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玉妃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眉眼间尽是欣慰:承霁,你看你弟弟都成婚了,你是不是也...
南承霁闻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随即朗声笑道:母妃,今日是晏修的大喜日子,不说这些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眼底似有一瞬的恍惚。
玉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追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好好好,今日只谈喜事。
殿外,夜色渐深,红烛摇曳。
而南晏修的目光,却再一次不自觉地望向沈霜刃离去的方向,指节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眼底的暗色愈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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