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晏修凝视着熟睡的沈霜刃,帐幔内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此刻的她安静无害,可这个名字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他记忆深处那个沈昭吗?
那个本该随着十年前那场大火灰飞烟灭的名字?
还是说,这只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言,一个巧合的同名?
他伸出手,极轻地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
这个动作让他忽然惊觉——无论她是谁,这副身躯里跳动的心脏,早已牵动了他的心神。
他起身,仔细为她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受凉,这才转身走出寝殿,轻轻合上门扉。
墨昱。他对着空旷的廊下低唤。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月光下:王爷。
南晏修负手而立,目光望向沉沉的夜色,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再去查。侧王妃的身世,从头到尾,一点一点给本王查清楚。特别是十年前……镇国将军府相关的人、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墨昱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里只剩下南晏修一人。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玄色的衣袍上,镀上一层银边。
他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薄唇轻启,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沈昭……沈昭……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开启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幼时。
母妃常常拉着他的手,坐在宫苑的海棠树下,温柔地提起那个名字:修儿可还记得沈家那个小昭儿?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安安静静的,见人就笑,真是讨人喜欢……
母妃的眼神总会飘向远方,带着对故人深深的怀念,她娘亲是为娘最好的手帕交……若是昭儿还在,如今也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他是见过沈昭的。
在某个宫宴上,在御花园的假山旁。
那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女孩,总是安静地跟在沈夫人身边,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走路时珠花一晃一晃的。
看到他时,她会怯生生地躲到母亲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半张白皙的小脸,偷偷打量他。
母妃还时常打趣:等我们昭儿长大了,就给你做王妃好不好?
后来……
后来便是那场震惊朝野的巨变。
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沈铮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一夜之间,将军府被血洗,最后更是一场大火将一切烧为白地,包括那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母妃为此大病一场,从此再不轻易提及沈家。
而他也渐渐明白,那所谓的之下,埋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冤屈与阴谋。
只是当时局势已定,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
所以……
南晏修喃喃自语,夜风将他低沉的声音吹散,她真的可能……从那样的地狱里活下来吗?
如果她真的是沈昭,那这十年来,她经历了什么?
是如何死里逃生?又是为何成为月临烟?她潜入王府,嫁给他,究竟是为了契约,还是另有所图?她不经意间露出的武功到底是真的假的?
无数疑问如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转身,目光穿透紧闭的殿门,仿佛要看清里面那个沉睡的女子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秘密与过往。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这寂静的宫苑中,显得格外孤寂,又格外凝重。
————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棂心,在床榻前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霜刃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浑身上下如同被下了顶级软骨散般的酸软无力。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的帐幔,陌生的陈设,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
“这是在皇宫……我昨夜……”
她撑着身子坐起,努力拼凑着残存的记忆碎片。
觥筹交错的喧闹、琉璃盏折射的烛光、南晏修深邃的目光……最后,记忆定格在举起第三壶西域葡萄醉时,那甘甜醇厚的口感。
之后的种种,便如同被浓雾笼罩,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低头检查自身,发现寝衣已被换过,是干净的月白云纹绸衫。
又急忙摸了摸枕下和袖袋——荷包、常备的糖莲子、还有那几根从不离身的银针都在原位,分毫未动。
她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昨夜只是醉酒,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这西域的酒果然霸道……”
她小声嘀咕,嘴角却勾起一抹顽劣的弧度,“后劲这般足,改日定要弄几坛回去,让厉尘兮那家伙也尝尝苦头。”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推开。
南晏修迈步而入,今日他换了一身墨青色常服,金冠束发,神色如常,只是那双凤眸在看到她醒来的瞬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
沈霜刃抬眸望去,不知是否因宿醉未醒,竟觉得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陌生感。
“睡醒了?”他走到床边,声音是一贯的低沉,“还有哪里不适?”
沈霜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带着几分审视和迷茫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南晏修立刻会意,解释道:“爱妃昨夜饮了太多酒,母妃担心路上颠簸,便留我们在宫中歇息了。你的衣衫是青莹过来替你换的。”
“哦。”沈霜刃应了一声,心下稍安,至少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然而,南晏修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他俯身凑近,带着几分戏谑,刻意压低了声音:“霜儿昨夜……可真真是热情似火。”
沈霜刃心头猛地一跳!
她对自己醉酒后的德性并非全无自知之明,以往在豕骨阁,厉尘兮和紫璇总是严格控制她的酒量,就是怕她“原形毕露”。
“我……我干什么了?”
她强作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心虚。
南晏修眼底笑意更深,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哭闹不止,紧紧抱着我不肯松手。还说……”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她逐渐紧张的神色,“还说我生得俊美非凡,非要拉着我与你共赴巫山,行那云雨之欢……”
“你胡说!”沈霜刃脸颊瞬间爆红,又羞又急地打断他。
这简直比她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要丢人!
“本王岂会胡说?”
南晏修挑眉,好整以暇地抬手,轻轻扯开一点领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那上面,一个清晰的、泛着暗红的齿印赫然在目,“爱妃自己看,这可是你昨夜情动之时,非要留下的印记。若非我极力劝阻,只怕今日……就不止这一个牙印了。”
沈霜刃看着那个暧昧无比的痕迹,再结合自己以往醉酒后确实有那么点……“豪放”的前科,顿时哑口无言,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喝多就喝多吧,怎么还对着南晏修这个活阎王“耍流氓”!
她拉起丝被,猛地将自己滚烫的脸颊埋了进去,瓮声瓮气地哀嚎:“……你别说了!”
南晏修看着她这副羞愤欲绝的模样,昨夜因那个名字而起的阴郁与猜忌,竟奇异地被冲淡了几分。
他伸手,连人带被将她捞进怀里,低沉的轻笑震动着胸腔:
“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夜那个大胆豪放的沈霜刃,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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