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晏修生辰那日在茶馆观察市面时,就敏锐地发现了盛京城中出现了不少西域外商的身影,且行迹不似寻常商旅。
他当即留了心,派墨昱暗中调查。
不过两日,墨昱便带回了一叠厚厚的账册抄录,上面详细记录了部分西域商队近半年来的大宗交易往来。
南晏修坐在书案后,低头仔细翻阅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
他一页一页地看过去,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终于,他的指尖停在了一处频繁出现的名字上——
“江青和?”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他依稀记得,牡丹大会宫宴上,正是这个江青和,在席间起哄,率先提出让沈霜刃献舞。
“正是工部尚书江永舟的独子,江青和。”
墨昱在一旁确认道。
“一个工部尚书的儿子,并非掌管贸易的官员,为何会与西域外商有如此频繁且数额巨大的钱财往来?”
南晏修放下账册,指尖轻叩桌面,心中疑窦丛生。
这显然超出了正常交际或普通买卖的范畴。
墨昱问道:“王爷,您觉得此事与黄金案有关?”
“现在还不好说,”南晏修沉吟片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不寻常的线索都不能放过。你去查两件事:第一,想办法弄到江永舟府上近年的账册,看看有无异常支出或不明收入;第二,仔细查清江青和本人,尤其是他近一年来的银钱流水、常去之所、结交之人。”
“是,属下立刻去办。”
墨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南晏修向后靠在太师椅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工部、黄金、西域外商、尚书之子……
这些事情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像隔着一层迷雾,让人抓不住确切的脉络。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关键的点。
正当他闭目凝神,试图理清思绪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霜刃端着一只青玉小碗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南晏修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沈霜刃不由得停下脚步,心中暗叹:这男人,怎么连这般慵懒疲惫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她本是刚从明月楼回来,准备回月影阁换身利落衣裳,以便夜间行动。
刚走到王府主院,就听见几个小丫鬟在廊下窃窃私语,说王爷忙于公务,连午膳都未曾用。
鬼使神差地,她脚步一转就去了厨房,亲手熬了一碗清甜软糯的桂花莲子羹。
然后,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来到了他的书房。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他摊开在桌上的书册一一合拢,整理好,然后将那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桂花羹轻轻放在他面前。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欲走。
然而,手腕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一股巧力传来,她惊呼一声,重心不稳,直接跌坐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落在了南晏修的腿上。
“霜儿这是给我拿来什么好吃的?”
南晏修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眸中含笑,哪有半分疲惫的样子?
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圈在怀中。
沈霜刃脸颊微热,挣扎了一下未果,只好没好气地说:“桂花莲子羹。你爱喝不喝。”
南晏修低笑一声,双臂圈着她,竟就着这个姿势,轻松地伸手端过了书桌上的碗勺:“喝,自然要喝。就这样抱着你喝。”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自己口中,动作优雅,目光却始终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
沈霜刃见他似乎真的饿了,也懒得再同他计较,便安安分分地坐在他怀里,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将那碗羹汤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了?现在可以放手了吧?我要回去了。”
见他放下碗,沈霜刃再次试图挣脱。
南晏修却没有立刻松手,而是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轻轻吐出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与他平日里的霸道或戏谑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真挚的暖意,瞬间击中了沈霜刃的心房。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你……你继续忙你的吧,我走了!”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从他怀里跳起来,也顾不上仪态,几乎是落荒而逃。
南晏修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难得地没有出言挽留或是追上去纠缠,只是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直到书房门被重新关上,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上那些账册,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与锐利。
方才那份短暂的温情被妥帖地珍藏在心底,而现在,他需要继续面对这迷雾重重的棋局。
只是这一次,心头似乎因那碗恰到好处的羹汤和那人罕见的羞窘,而变得柔软且充满力量。
墨昱再次归来时,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书房内的烛火却依旧明亮,南晏修一直在案后等待着,眉宇间不见丝毫倦怠。
“王爷,查到了。”
墨昱风尘仆仆,将几本厚厚的账册和一叠信件恭敬地放在书案上,“这是通过特殊渠道誊抄的江府近三年的账册明细,还有……江永舟与刘铭之间的几封密信。”
南晏修立刻拿起信件和账册,迅速翻阅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沉凝。
账册上,几笔来自不明西域商号的大额银钱流入清晰可见,而与之对应的,是江府一些不合常理的巨额支出。
那些密信虽用语隐晦,但字里行间提及的“矿料”、“成色”、“尽快填补”等词,已然昭然若揭。
“果然如此。”
南晏修放下信件,声音冷冽如冰,“江永舟授意其子江青和与西域外商勾结,利用职务之便,大量低价购入来路不明的白银。这些白银,再通过刘铭在矿冶司的运作,被偷偷铸入官定金锭之中,以次充好,填补他们因贪墨而产生的黄金亏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继续剖析,思路与沈霜刃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而真正被他们从国库、从矿脉中窃取出来的黄金,则通过江青和与外商建立的秘密渠道,高价销往西域,从中牟取暴利!好一个偷梁换柱,中饱私囊!”
墨昱眼中闪过厉色:“证据确凿,王爷,我们得立刻禀明皇上,拿下这群蠹国贪官!”
“不急。”
南晏修却抬手制止,他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此事,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他拿起墨昱带回来的那本记录西域外商交易的册子,翻到某一页,指尖点着其中一项,“你看,这些西域商人,近一年来除了购入黄金,他们大量售卖、或者说,试图大量购入的,最主要的东西是什么?”
墨昱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仔细辨认着上面的记录,当看清那频繁出现的物品名称时,他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眼,对上了南晏修那双洞察一切、寒光凛冽的眸子。
“是……硫磺和硝石?!”
墨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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