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南晏修起初见沈霜刃跟着宫女离去,只当她贪玩,被御花园的夜景或某处新奇的花卉吸引,并未立刻在意。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一炷香的功夫都过了,那道熟悉的粉色身影却始终没有回到席间,他心中那份从容渐渐被一丝不安取代。
他了解沈霜刃,她看似随性,实则谨慎。
在宫中,她绝不会毫无缘由地离开这么久,更不会不跟他说一声便独自行动,往常她总是或明或暗地待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这太不寻常了。
他正欲起身寻找,却看见南承霁的贴身侍卫潇雨也在席间四下张望,面露焦色。
南晏修走过去询问:“潇雨,可见到你家王爷?”
潇雨连忙行礼,语气带着急切:“回陵渊王,卑职也在寻王爷。方才圣上问起江南水患的折子,要召王爷问话,可王爷出去透气至今未归,卑职正要去寻。”
两人同时离席,久久未归?
南晏修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不再耽搁,对潇雨快速说道:“分头找!”
随即大步离开临风台,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仔细扫过灯火阑珊的御花园,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中的不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那座僻静的寝殿内。
路清清和那个引路的宫女费力地将昏迷不醒的沈霜刃与南承霁并排抬到了床榻之上。
路清清脸上带着得逞的冷笑,伸手快速解开了沈霜刃外衫的衣带,让衣衫松散开来,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又同样扯开了南承霁的衣襟,制造出凌乱暧昧的痕迹。
她仔细调整两人的姿势,让他们靠得极近,看上去就如同亲密纠缠后酣睡的模样。
“月临烟,”路清清看着沈霜刃毫无知觉的脸,低声嗤笑,眼中满是恶意,“这回,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做晏修哥哥的侧妃!看你还有什么资格霸着他!”
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是玉兰精心为她谋划的。
如此一来,既能让她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与南承霁的婚事,
未婚夫与弟妹有染,她自然是受害者,
又能让南晏修亲眼目睹“爱妃”与皇兄的“奸情”,盛怒之下必定休弃沈霜刃。
到时候,陵渊王府女主人的位置空出来,她路清清的机会就来了!
无论怎么算,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临风台上,玉妃更衣归来,见席间少了南晏修、南承霁和沈霜刃三人,便随口问了一句。
这时,早已悄悄返回席间的路清清立刻上前,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柔声禀报道:“回娘娘,方才臣女出去醒酒时,好像看见陵渊王侧妃和陵耀王殿下……一前一后地往御花园后面那片海棠林去了呢,许是去赏晚开的西府海棠了吧?”
玉妃闻言,并未多想,反而觉得是年轻人贪看景致,便笑着对身旁的皇帝说:“陛下,看来孩子们都被园子里的花吸引住了。不如咱们也去走走,凑个热闹,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好景致?”
皇帝今日心情颇佳,欣然应允。
于是,帝妃二人起身,带着一众兴致勃勃的宗亲贵胄,浩浩荡荡地朝着御花园深处,也就是那座僻静宫殿的方向走去。
而南晏修,凭借对宫中地形的熟悉和敏锐的直觉,已然寻至那座宫殿附近。
他注意到这座平日少有人至的宫苑,此刻殿门虚掩,外面竟无一人值守,然而里面却透出昏黄的烛光,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的不安达到顶点。
殿门被猛地推开,南晏修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周身瞬间迸发出的骇人寒意,让殿内原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凝固。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直直钉在床榻上那两道身影上。
沈霜刃衣衫不整,发丝微乱,而她身旁,竟是同样衣襟散开、刚刚转醒还带着迷蒙之色的南承霁!
刹那间,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混合着被背叛的刺痛,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南晏修的头顶!
他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冰面上,沉重而缓慢地走向床榻,每靠近一步,周身的气压就更低一分。
他死死盯着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沈霜刃,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毁灭性的风暴:
“你、们、在、干、什、么。”
沈霜刃刚从那迷药中挣脱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沉,骤然对上南晏修那双盛怒到几乎赤红的眼眸,一时怔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震怒。
然而,下一秒,她敏锐地察觉到身侧有人,猛地转头——
当看到近在咫尺、同样衣衫不整的南承霁时,沈霜刃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处境!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散开的衣襟,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
几乎是同时,南承霁也彻底清醒过来,看清眼前景象和自己与沈霜刃的狼狈状态,他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同样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脱口而出:“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死寂与混乱交织的刹那——
“啊——!!!”
一道尖锐刺耳、充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的女声猛地划破了殿内的死寂!
路清清用手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世间最骇人听闻的景象,声音颤抖着,足以让殿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天啊!陵耀王殿下!临烟嫂嫂!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随着她这声刻意拔高的尖叫,殿门口的光线被更多人影遮挡。
皇帝、玉妃,以及身后一众前来“赏花”的宗亲贵胄,全都僵立在门口,将殿内这“捉奸在床”的一幕尽收眼底!
皇帝的眉头瞬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玉妃更是惊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痛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无形的利箭,聚焦在床榻上那对“衣衫不整、共处一室”的男女,以及站在床前、浑身散发着滔天怒火的南晏修身上。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沈霜刃迅速拉好衣襟,指尖因愤怒微微发颤。
她对身后帝妃的驾临、路清清的尖叫、以及所有投射而来的或震惊、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恍若未闻。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只牢牢锁在一步之遥的南晏修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慌乱,没有羞愧,只有一片沉静的坦然。
她抬眸直视南晏修,声音清冷如碎玉:若我说是遭人设计,王爷可信?
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南晏修高大的身躯紧绷如石雕,那双凤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死死地回视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直抵她的灵魂深处。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破了皮肤,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信任?
眼前这“铁证如山”的一幕,像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告诉他事情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南承霁也已迅速整理好衣衫,面色凝重地站起身,语气诚恳而急迫:“三弟!此事绝非你所见!我方才在外透气,忽感不适,随后便不省人事,醒来便是这般情形!我与此事绝无干系,你万不可误会三弟妹!”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皇帝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够了!”
众人齐刷刷跪下,噤若寒蝉。
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床榻,扫过南晏修,最终落在沈霜刃和南承霁身上,带着帝王的审视与失望。
他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句,朕,灭其九族!”
他随即看向浑身戾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南晏修,语气复杂:“晏儿,此事……你自己处置。”
说完,不再多看这混乱场面一眼,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显然,他虽未当场发作,但帝心已疑,颜面尽失。
玉妃焦急地看了一眼僵持的几人,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连忙跟上皇帝的脚步。
她心里是不愿相信沈霜刃和南承霁会做出此等苟且之事的,但众目睽睽之下,那般景象实在难以解释,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去安抚盛怒的皇上。
帝妃离去,随行的宗亲贵胄们也面面相觑,不敢多留,纷纷悄然退散。
转眼间,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南晏修、沈霜刃、南承霁以及暗自得意的路清清四人。
路清清见时机已到,立刻上前一步,用帕子掩着嘴角,语带讥讽,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临烟姐姐,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平日里装得一副清高模样,背地里却……这若是传出去,陵渊王府的脸面可真要被你丢尽了!”
“闭嘴!”
沈霜刃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刀,瞬间迸发的寒意让路清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路清清稳住心神,转而看向南承霁,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陵耀王殿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想我们的婚事也不必再提了吧?我路清清,是绝不会嫁给一个与弟妹有染的男子的!”
南晏修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路清清,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不嫁便不嫁。本王今日,早已向父皇言明,绝不会允你嫁入陵耀王府。”
路清清脸色一白,没想到南晏修动作如此之快,她的算计落空了一半,顿时语塞。
南承霁无心与她纠缠,再次看向南晏修,语气恳切:“三弟,今日之事明显是冲着我与侧王妃来的圈套。望你明察,切勿因小人奸计,伤了与侧王妃的和气。”
他言尽于此,知道此刻自己再多留无益,反而徒增误会,便对南晏修拱了拱手,“我先告辞。”
说完,也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殿内,终于只剩下南晏修与沈霜刃两人。
空气再次凝固。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南晏修晦暗不明的侧脸。
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锁在沈霜刃身上。
他知道南承霁所言非虚,理智告诉他这极可能是一场陷害。
可是,那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那亲眼所见的画面带来的冲击,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需要听到她亲口说。
不是冷静的分析,不是旁人的佐证。
而是她,沈霜刃,给他一个解释,一个能浇灭他心头业火的解释。
他就那样看着她,一言不发,等待着。
仿佛她接下来的话语,将决定某些东西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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