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的指尖悬浮在按键之上，仿佛悬停于命运的十字路口，迟迟未决。
他的目光穿透屏幕，凝视着那个举杯的男人。那空洞的眼神与熟练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控制台传来灰隼冷静的声音，提醒着时间的紧迫。
陈溪瑶静立于他左侧，目光如炬，未曾催促，亦未移开视线。
李婉儿则站在他的右侧，录音设备始终运转，她的手指轻触外套内袋中的硬盘，如同守护着一段秘密的旋律。
“你记得他做过什么吗？”陈溪瑶的声音轻柔，如同夜风中的低语。
陆言轻轻摇头，发丝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不记得。但我知道，我应该选择他。”
随着启动键的按下，屏幕中的男人笑容凝固，手一抖，酒杯破碎在地，他跪倒在地，开始坦白自己的罪行。
直播弹幕如同烟花般爆炸，截图、发帖、报警、录像，画面在多个平台同步转播，热度如同烈火般攀升。
陆言颈侧的蛇纹如同活物，缓缓攀爬，逼近眉心。他抬手轻揉额头，眼神更加空洞，但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动，精准地切换镜头角度、放大关键证词、锁定在场的涉案人员。
灰隼的声音再次响起，提醒情感锚点的剩余不足三成，建议立即休眠。
“不能停。”陈溪瑶的声音坚定。
李婉儿靠近陆言耳边，轻声说道：“我会一直录下你说的每句话，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句句放给你听。”
陆言没有回应，只是低声哼起一段旋律，那调子轻而断断续续，仿佛从记忆的深渊中挤出的碎片。
陈溪瑶猛地抬头，眼眶泛红：“这是……我妈常唱的歌。”
李婉儿愣住，转头看向她。
陈溪瑶点头，声音颤抖：“小时候哄我睡觉，她总哼这个。”
灰隼插话：“情感锚点仅剩百分之十七。下个目标必须由残留本能选择，系统无法代劳。”
陆言停下哼唱，低头看向新名单。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未动。
李婉儿把名单推近一点：“系统列了五个候选，你选哪个都行。”
陆言没有触碰名单，只是问道：“你们觉得我该选谁？”
陈溪瑶摇头：“这次你自己决定。”
李婉儿补充：“我们不会干涉，也不会引导。你想选谁，就选谁。”
陆言沉默片刻，手指缓缓移动，在第五个名字上方停住。他没有按下去，只是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
灰隼发出警告，倒计时进入最后阶段。
“理事会的人快到门口了。”李婉儿小声说，“他们想截数据。”
陈溪瑶直接回答：“守不住也得守。”
陆言终于开口：“我记得这个人说话时喜欢摸袖扣。”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接话。他手指落下，选中目标。
屏幕亮起，画面里的人正在签字，笔尖一顿，整个人僵住，随后跪地自曝罪行。
直播再次引爆，弹幕刷屏，有人喊“陆言还没倒”，有人问“下一个是谁”。
蛇纹已攀至眉心，陆言的表情越来越淡，动作却依旧流畅。
他切换镜头，锁定关联人物，调取转账记录，全程无误。
灰隼提示人格临界状态已进入，后续操作将依赖肌肉记忆与残留情感驱动。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做这些吗？”陈溪瑶问。
陆言摇头：“不记得。但我知道不能停。”
李婉儿轻声说：“我们会陪你到最后。”
陆言没有看她，只是低声重复刚才那句：“这次……我自己选。”
他低头看控制台，手指无意识敲击指令节奏，动作熟练得像练过千百遍。
灰隼再次提醒时间紧迫，陆言却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杯子碰出轻响。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见到它似的，然后重新放回启动键上。
“下一个是最后一个机会。”灰隼说，“选错，人格彻底蒸发。”
陈溪瑶把新名单放在他手边，没催促，也没移开视线。李婉儿站在另一侧，录音设备始终开着。陆言低头看了眼第五个名字，手指缓缓抬起，悬在按键上方。
“我选他。”他说。
四周无人问为什么。也无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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