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首领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我心里。
他盯着我说“他知道”，我还没反应过来，左眼突然一热。紫色的星云转得更快了，快到我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觉得一股力量从瞳孔往脑子里钻。我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膝盖发软，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这感觉不对。
不是之前的枪意那种灼烧感，也不是混沌之瞳觉醒时的清明。这是压，像是有人把一堆不属于我的记忆硬塞进来，塞得我脑袋快要炸开。
我抬手按住左眼，指尖碰到皮肤的时候能感觉到它在跳。紫光开始泛红，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像血水滴进清水里慢慢染开。
“杨俊！”
一声喊把我拉回现实。
洛昭从远处冲过来，脚没落地人就甩出了手里的卦纸。那张黄纸在空中展开，符文一闪，直奔我的眉心。
我知道她是想帮我。
可我没动。
下一秒，剑光掠过。
苏清雪出现在我身侧，一剑劈在半空，卦纸当场碎成几片，飘着落下。
她站在我和洛昭之间，背对着我，声音很稳：“让他吞。”
洛昭脸色变了：“你疯了？他现在已经在失控边缘，再继续吸收残魂信息，龙魂会反噬的！”
“那就反噬。”苏清雪握紧剑柄，“我们来之前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怕出事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对峙着，谁也没让。
我咬着牙撑住身体，耳朵嗡嗡响，脑子里全是杂乱的画面——战场、火焰、断裂的长枪、还有女人的哭声。那些画面一闪而过，抓不住也停不下。
左眼越来越烫，紫光彻底被血色覆盖。整个瞳孔像一团旋转的血雾，照得我眼前发红。
系统突然响了。
【检测到情感纠葛，必死规避功能激活！】
我没听清前面那句，但最后几个字听得清楚。这不是战斗预警，也不是能量过载提示。是“情感纠葛”。
我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连这个都能触发保命机制了？
可来不及多想，胸口猛地一闷，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我弯下腰，手撑在地上，喉咙发甜。
凌霜一直没说话。
她站在原地，枪尖垂地，目光扫过洛昭，又落在苏清雪身上。她的表情没变，可我能感觉到气氛变了。
然后她动了。
一步上前，枪尖抬起，直指洛昭咽喉。
洛昭没躲。
她看着凌霜，声音有点抖：“你拦不住真相。”
“你不配提真相。”凌霜开口，语气冷得像冰，“转世者，少管龙族的事。”
空气一下子僵住了。
我抬头看向洛昭，她脸色白了一下，但没否认。
苏清雪冷笑一声：“原来你知道她是谁。”
“我也知道你。”凌霜枪尖微偏，指向苏清雪，“药王谷的传人，靠丹药堆出来的悟性，懂什么血脉传承？”
“我不懂？”苏清雪笑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感应到杨俊体内的龙魂波动？是因为你们同源，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被选中的容器？”
凌霜眼神一冷。
她没再说话，但枪意已经升起来了。那股压迫感比刚才残魂首领出现时还重，压得我呼吸都困难。
我跪了下来。
不是因为疼，是撑不住了。
脑子里的信息越来越多，左眼的血光几乎要溢出来。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体里往外爬。
“杨俊！”洛昭想冲过来，被凌霜一枪逼退。
“别碰他。”凌霜说，“现在谁靠近他，谁死。”
苏清雪挡在洛昭前面，剑横胸前：“你要动手？可以，先过了我这一关。”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绷紧的弦，随时会断。
我趴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金手指还在运转，但我感觉不到它在吞噬什么，更像是在挣扎。系统界面闪个不停，各种提示堆在一起，我看不清。
唯一能听见的是那句反复响起的警告：
【必死规避已激活】
【必死规避已激活】
【必死规避已激活】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体内的龙魂在动，不是温顺盘踞的那种，是躁动，是想要挣脱。它不像属于我，倒像是借着我的身体重新醒来。
“咳……”我吐出一口血，里面带着黑色的丝线，像是烧焦的经脉碎片。
洛昭看见了，声音变了：“他的经脉在崩解！再这样下去，整个人都会被龙魂撑爆！”
“那就爆。”苏清雪说，“只要最后活下来的是他，过程不重要。”
“你根本不在乎他会变成什么样！”洛昭吼道，“你以为他还是原来的杨俊吗？等龙魂完全接管，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那又怎样？”苏清雪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从来就没想过当个普通人。”
我听见她们争吵，但说不出话。
我想喊停，可嘴巴张开只有血流出来。左眼的血光越来越盛，照得四周一片通红。我看到地面裂开细缝，裂缝里冒出黑烟，和残魂首领身上的一样。
凌霜忽然转身。
她不再盯着两个女人，而是看向我。
她的枪尖缓缓放低，却没有收回去。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她问我。
我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她点点头：“那就撑住。别死在这种地方。”
我努力点头。
可就在这时候，体内那股力量猛地往上冲。我整个人弹起来一下，又重重摔下。背部撞在地上发出闷响，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系统警报再次炸响。
【龙魂反噬倒计时：三分钟】
【建议立即终止能量摄入】
【否则宿主意识将永久覆盖】
我没删提示。
我把金手指调到最大档，主动去吸那些从裂缝里冒出来的黑烟。
我要吞。
不管代价是什么。
洛昭尖叫了一声，又要冲上来，被苏清雪一把拽住。
“别去！”苏清雪吼道，“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可他……他马上就要没了！”洛昭挣扎着，“你明明也看到了！他的心跳在变慢，体温在下降，这不是进化，是替换！”
“那就替换。”苏清雪盯着我，声音轻了下来，“如果这是他选的路。”
凌霜站在中间，一手持枪，一手按在胸口。她的战甲微微发亮，像是在抵抗某种召唤。
她看着我，忽然说：“如果你变成龙，我就杀了你。”
我没笑，也没反驳。
我只是抬起手，抹掉嘴边的血，然后慢慢撑起身子。
左眼的血光已经蔓延到整张脸，照得我半边身子都在发光。
我能感觉到龙魂在体内翻腾，但它还没有完全掌控我。我还有一丝清醒，还知道自己叫杨俊。
这就够了。
我伸手抓向最近的一缕黑烟，把它塞进嘴里。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座废墟城市，天空是紫色的，大地上插满了断裂的长枪。一个女人站在最高处，披着残破的披风，手里握着和凌霜一样的武器。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差点松手。
但我没有。
我又抓了一把黑烟，吞了下去。
系统提示还在响。
【两分钟】
【一分钟三十秒】
我的手指开始发黑，像是被火烧过。手臂上的血管凸起，变成暗红色，像岩浆在皮下流动。
洛昭哭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肩膀一直在抖。
苏清雪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凌霜依旧站着，枪尖对着虚空，好像在等什么人出现。
我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看向天空。
血色的瞳孔映着灰蒙的天。
我还活着。
我还清醒。
我还——是我。
【一分钟】
我咧开嘴，笑了一下。
牙齿已经变成淡金色。
我抬起手，抓住最后一团最浓的黑烟。
用力，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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