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东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纸张边缘被捏得皱成一团。
冰冷的条款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
“收回所有赠予……孩子抚养权归男方……探视权由男方决定……”
他低声念着,声音沙哑不堪,“一千万……哈哈……一千万……”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一滴,两滴,狠狠砸在夏涵曦的签名上,墨迹被晕开一小片。
他不敢去想,他的曦曦,刚刚拼死生下他们的孩子,身体还带着剧痛的伤口,看到这份如此绝情苛刻的离婚协议时,该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心碎。
她当时该有多痛,多害怕……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他猛地抬起头,胡乱抹了一把脸,眼底是骇人的红血丝和毁天灭地的戾气。
他抓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陈默的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默!曦曦失踪了,你马上给我去找!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
电话那头的陈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但立刻反应过来:“是,老板!我立刻去办!从哪方面开始?”
“查!查她所有的出入境记录!航空公司、码头、陆路,所有可能的渠道,一天天给我往回倒!查她名下的银行账户,有没有消费记录!还有我给她的那几张副卡,黑卡!有没有消费记录,哪怕只有一笔!”沈政东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明白!我马上去查!”
挂了电话,沈政东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让他心碎的协议书锁进抽屉最底层,然后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下楼。
客厅里,育婴师正轻轻摇晃着婴儿床。看到他下来,连忙让开。
沈政东走到婴儿床边,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睡得正香的孩子。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曦曦的女儿。
他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又酸又涩。
他小心翼翼地,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动作,将那个柔软的小小身体抱进怀里。
孩子那么小,那么轻,带着奶香。
“宝宝……”他的声音哽咽了,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女儿娇嫩的小脸,“我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他抱着女儿,在客厅里慢慢踱步,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宝宝,你妈妈……给你取了好多名字。”他对着熟睡的女儿低声诉说,仿佛这样,那个消失的人就能听到,“她有时候叫你小豆丁,有时候叫你嘟嘟……她说你肯定是个小胖墩。”
“她还想了大名……沈慕曦,沈念夏,沈思涵……”每一个名字,都带着夏涵曦对他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期盼。
可是现在,妈妈不见了。
沈政东停下脚步,看着怀里女儿和夏涵曦相似的眉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女儿的额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痛苦:
“爸爸该叫你什么好呢?”
“爸爸要是给你取了妈妈不喜欢的名字……她回来生气怎么办?”
“她要是……不回来了……爸爸该怎么办?”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悲伤和化不开的思念。
沈政东紧紧抱着女儿,仿佛这是他与夏涵曦之间,最后、也是最紧密的联系。
他一定会找到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沈政东抱着女儿,在安静的客厅里慢慢走着。
他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脸,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宝宝,”他低声说,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小名……我们叫嘟嘟,好不好?”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动画片里,一个很可爱的宝宝的名字。你妈妈说过很多次了,等你出生以后,小名一定要叫嘟嘟。”
他轻轻晃了晃手臂,模仿着夏涵曦可能有的语气:“她说,我们嘟嘟肯定是最胖最可爱的!”
怀里的小婴儿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沈政东的眼神柔软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痛楚覆盖。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大名呢?”他像是在问女儿,又像是在问自己,“大名……我们先叫沈嘉宁,好不好?”
他解释道,声音低沉:“嘉,是美好。宁,是平安安宁。爸爸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一生美好平安。”
他低下头,用极轻的声音,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女儿低语:
“我们先这么叫着……等妈妈回来。她要是……要是不喜欢……”
他的声音哽住了,缓了一下才继续:
“等她回来,她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爸爸都听她的,好不好?”
“嘟嘟……沈嘉宁……你要乖乖的,等妈妈回家。”
兰姨站在不远处,听着少爷这番对着婴儿的自言自语,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这时,沈政东的手机响了,是陈默打来的。
他小心地将女儿交还给育婴师,走到窗边接起电话,语气瞬间恢复了冷硬。
“说。”
“老板,查了。少夫人名下所有账户,包括您给的那几张副卡和黑卡,从4月25日之后,没有任何动用记录。出入境记录……目前没有查到以她本人身份离港的信息。”
沈政东的眼神瞬间结冰:“继续查!就算她用了假身份,也不可能毫无痕迹!还有,我父亲那边,尤其是他秘书,盯紧了!”
“是!”
挂了电话,沈政东回头看向育婴师怀里那个小小的孩子——他的嘟嘟,他的嘉宁。
他的曦曦,你到底在哪里?是谁把你从我身边逼走的?
沈政东对育婴师和兰姨交代:“照顾好小姐。”
他转身上楼,推开主卧的门。
房间里一切如旧,仿佛女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梳妆台上,她瓶瓶罐罐的护肤品还整齐摆放着。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微信界面,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刺眼地停留在那里。
他走进衣帽间,她的衣服挂得满满当当,那些他亲手为她挑选的裙子、包包,鞋子,首饰,一件不少。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内侧的抽屉前,猛地拉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他们的结婚证,以及……她的护照和身份证。
她所有的证件都在这里。
沈政东拿起那本红色的护照,手指微微颤抖。
没有证件……她是怎么离开香港的?
一个没有合法证件的产妇,刚刚生完孩子,身体极度虚弱,却能在他遍布眼线的香港,悄无声息地消失,连出入境记录都抹得一干二净……
能做到这一点的,能有谁?
沈政东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灰白。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跌坐在旁边的软椅上。
“爸……”他低声吐出这个字,声音沙哑破碎,带着锥心的痛楚和彻骨的寒意,“你可真够狠的……”
为了逼走她,不惜做到这一步。
所有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欧洲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核心业务的危机,他被刻意拖延和隔离的通讯。
那份绝不可能是夏涵曦自愿签下的离婚协议。
以及……她被这么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送走。
“难怪啊……”他闭上眼,泪水从眼角不断滚落,“欧洲的内鬼……不是出在安盛高层,是出在沈家吧……”
不是商业对手,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亲手策划了这一切,将他调离,然后在他最心爱的女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
他甚至没有立刻冲去找沈明谦对峙的冲动。质问有什么用?
那个人既然做了,就绝不会承认。
打草惊蛇,反而可能让寻找曦曦的线索彻底断掉。
他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然后,他拿起手机,翻到了夏永诚的号码——他的岳父。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不是怕承担责任,不是怕岳父岳母的谩骂和指责。
他是怕……怕电话接通后,他该如何告诉那对一直不太放心将女儿交给他的老人家:你们的女儿,刚刚为我生下一个孩子,然后……不见了,是被我父亲逼走的,而我,现在找不到她。
他怕两位老人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最终,他颓然地放下了手机,手臂无力地垂落。
巨大的无力感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眼前却只有夏涵曦最后那条微信,和她可能离开时绝望的眼神。
“曦曦……”他痛苦地捂住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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