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政东便带着夏涵曦登上了飞往西班牙的航班。
飞机在马德里降落，来接机的是一个身材精干、眼神锐利的华裔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老板，少夫人。”男人上前接过简单的行李，态度恭敬却不卑微。
上车后，夏涵曦看着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沈政东说：“政东，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眼熟？”
沈政东握了握她的手，解释道：“他叫陈杰，是陈默的亲哥哥，也是我在这边一些……私人产业的负责人。”
夏涵曦恍然：“难怪这么像。”
开车的陈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爽朗地笑道：“少夫人好眼力。以后在西班牙，您有任何事，无论大小，随时给我打电话，24小时待命。”
夏涵曦礼貌地点头：“那以后就麻烦你了，陈先生。”
“不麻烦，不麻烦！”陈杰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江湖气，“要不是你老公当年拉我一把，我估计现在还在金三角那边亡命天涯呢，哪能有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后座一道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陈杰立刻噤声，从后视镜里对上沈政东警告的眼神，赶紧打了个哈哈，改口道：
“咳咳……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老公上任安盛董事长后，对我弟弟陈默一直很提携，照顾有加。我们兄弟都记着这份情。以后我和我弟弟，也还要多多仰仗老板照顾。所以我帮您，那就是报恩，应该的！”
夏涵曦听着这有些生硬的转折，心里明白这陈杰恐怕来历不简单，但沈政东既然用他，必然是绝对信任的。
她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沈政东警告地瞥了陈杰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分寸，然后柔声对夏涵曦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在这里安心住下，陈杰会安排好一切，绝对安全。”
车子驶离喧嚣的市区，开向一处环境清幽、安保严密的别墅区。
一栋白色的现代风格别墅前，车子缓缓停下。
“到了，老板，少夫人。”陈杰下车，帮忙打开车门，“里面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佣人也是精心挑选过的，绝对可靠。”
沈政东扶着夏涵曦下车，看着眼前这栋将成为她暂时栖身之所的房子，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愧疚。
他揽着她的肩，低声说：“我们进去吧，看看喜不喜欢。”
沈政东带着夏涵曦走进别墅。
里面果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布置得温馨舒适，既有西班牙的风情，又融入了许多她可能喜欢的东方元素。
几名穿着得体的佣人、保姆和一位看起来沉稳干练的管家已经列队等候。
“先生，夫人。”管家上前一步，恭敬地问候。
沈政东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去忙，然后牵着夏涵曦的手，带她四处参观。
“你看，这里阳光很好，你可以种点你喜欢的花。”他指着客厅外连通的一个小露台。
走到一间明亮的房间前，他推开门，里面画架、颜料、各种画笔一应俱全：“这里给你做画室，无聊的时候可以画画。”
他带着她走过每一个房间，细心地介绍着，语气努力显得轻松：“平时觉得闷了，就让陈杰或者管家陪你去逛街，买东西，或者去认识些新朋友。如果你还想做点什么，比如……开个小店，或者继续钻研舞蹈，做任何你喜欢的事，都可以，怎么样都行。”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和认真，叮嘱她：
“但是，曦曦，你记住，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哪怕只是去附近散散步，都一定要提前告诉陈杰，让他安排人跟着你。绝对，绝对不能一个人出门。知道了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需要她的一个明确承诺。
夏涵曦看着他眼中深切的担忧，知道他是被之前的事情吓怕了。
她点了点头，轻声答应：“知道了。我会的，你放心。”
得到她的保证，沈政东紧绷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歉意：
“对不起，要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但我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等香港的事情一了，我立刻来接你。”
夏涵曦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个陌生家里唯一熟悉的气息，心里酸涩又温暖。
“嗯，我等你。”
陈杰在门外轻声提醒：“老板，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去机场了。”
沈政东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再等一会儿。”
他拉着夏涵曦的手，回到主卧室，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涵曦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眼圈迅速红了，里面盛满了浓浓的不舍和即将分离的恐慌。
沈政东在她面前蹲下身，仰视着她，目光缱绻而疼痛：“曦曦……一会儿，我该走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夏涵曦的防线，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政东，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也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沈政东的心被她哭得揪成一团，他拍着她的背，声音沙哑地安抚：“听话……乖，别哭。我一有时间，立刻就飞过来看你，好不好？我保证。”
夏涵曦在他怀里用力摇头，眼泪浸湿了他肩头的布料：“不好……一点都不好……”
沈政东他闭了闭眼，将涌上的酸涩强行压下。
他知道，他必须给她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
他捧起她的脸，在她泪湿的脸颊上印下轻柔的吻，然后扶着她站起来。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夹，从里面抽出了那张象征着无限财富和权限的全球黑卡，又仔细挑出了另外三张在西班牙乃至欧洲都极其便利使用的信用卡。
一共四张卡，他轻轻地放在了夏涵曦的手掌心里。
“密码……”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还记得吗？”
夏涵曦看着掌心里那几张沉甸甸的卡片，点了点头，哽咽着说：“记得……以前用过很多次……。”
“记得就好。”沈政东握紧她拿着卡的手，眼神无比认真，“听着，曦曦，在这里，不要委屈自己，永远都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他强调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有我，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担心。”
他的话语，不仅仅是经济的保障，更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坚实的后盾和承诺。
夏涵曦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担当，握紧了手中的卡片，流着泪，再次用力点头。
门外，陈杰再次轻声催促。
沈政东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狠下心，转身，拉开了房门。
“照顾好她。”他对门外的陈杰和管家沉声吩咐。
“是，老板！”
他没有再回头，大步离开了别墅。
夏涵曦追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靠在门框上，泣不成声。
车子缓缓驶离别墅。
沈政东透过后视镜，死死盯着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看着她一点点变小。
他看到她痛苦地蹲了下去，佣人和管家慌忙上前去搀扶。
“停车！”沈政东心脏骤缩，几乎是吼出来的，伸手就要去开车门，“掉头！回去！”
他不能就这样走了！他的曦曦在疼！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住了他试图开门的手。
陈杰看着他，眼神锐利而清醒，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锤：
“老板，现在一回头，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沈政东猛地转头瞪向他，眼底猩红：“她伤口疼！你没看到吗？！”
“我看到了！”陈杰毫不退让地迎视着他的目光，语气急促而残酷，“可你是沈少爷，是安盛的沈董，是香港沈家的当家人！只有顶着这个身份，你才能给她安稳富足的生活，给你女儿尊贵无忧的未来！”
他逼近一步，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亡命天涯的日子，她那样娇养出来的姑娘过不了！你那个刚刚出生、体弱的小女儿更过不了！”
陈杰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沈政东的灵魂：“想想另一条路！如果你不再是沈董，而是那个能在金三角周旋、把我这种亡命徒捞出来的沈爷……那条路意味着什么？到时候，她们母女俩会遭遇什么？……”
“别说了！”沈政东厉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死紧。
陈杰却没有停下，他盯着沈政东，一字一顿，戳破他心底最后那点危险的念头：“沈政东，你没得选。从你出生在沈家那一刻起，你就没得选！”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人。那年你才二十岁，就能把我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干干净净地捞出来，我就知道了……你骨子里，有比狠更可怕的东西。”
“但是，”陈杰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沉猛，“为了她们，你必须走沈董这条明路！只有这条路，才能给她们光明正大的保护和未来！”
沈政东颓然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后视镜里，别墅和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陈杰说得对。
他没得选。
为了曦曦和嘟嘟，他必须回到香港。
他重新睁开眼时，眼底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去机场。”他对司机吩咐，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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