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引着夏涵曦上了二楼，推开主卧的门。
“太太，您看还满意吗？先生特意吩咐，一切都按您以前的习惯准备的。”
夏涵曦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间。触目所及，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甚至连梳妆台上小摆件的位置都未曾变动。
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她偏爱的柔粉色床品，柔软蓬松，仿佛她只是昨天才离开。
“衣帽间在这边，”赵姐微笑着推开旁边的门，“您所有的衣服、鞋子、包包都原样保留着，也有人定期打理。另外，先生这三年让人送来的当季新款，也都按品类整理好了，放在里面。”
夏涵曦走进衣帽间，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撼。
一边是她熟悉的旧衣，整齐悬挂，纤尘不染。
另一边，则是满满当当的新品，从服饰到鞋包，再到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无声地昭示着这三年里，某个男人从未停止的惦念。
赵姐又指向浴室方向：“您常用的护肤品系列，也都备齐了，放在洗漱台上。”
夏涵曦看着这一切，心头百感交集。
他保留了过去的痕迹，也用这种方式，固执地填补了她缺席的三年时光。
“麻烦你了，赵姐。”她压下鼻尖的微酸，语气尽量平静。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姐恭敬地回应。
夏涵曦没有在房间多做停留，她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转身下楼。
有些情绪，需要独自消化。
回到客厅，她看到沈政东依旧坐在沙发边。
嘟嘟还在熟睡，而他正微微倾着身，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女儿额前的碎发，那双平日里锐利深邃的黑眸，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爱意。
夏涵曦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沈政东伸过长臂，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小心：
“怎么样？老婆大人还满意吗？”
夏涵曦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她肩头的手。
“房间一点都没变。”她轻声说，带着些许感慨，“衣帽间里的东西……太多了。”
沈政东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语气里带着一种笃定：“你的东西，当然要留着。新的，也是该买的。我的老婆，怎么能缺了这些。”
他顿了顿，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更低了几分：“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夏涵曦抬起头，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看到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还有那份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占有欲。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重新靠回他的肩膀。
客厅里一片静谧，只有嘟嘟均匀的呼吸声。
嘟嘟被育儿嫂轻轻抱上楼，客厅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政东收回目光，下一刻，不由分说地将夏涵曦公主抱起。
“啊！”夏涵曦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你干嘛？”
“回房间。”沈政东言简意赅，抱着她稳步踏上楼梯。
他的手臂稳健有力，怀抱温暖而熟悉，夏涵曦脸颊微热，将头埋在他颈间，没有再挣扎。
走进卧室，沈政东用脚轻轻带上门，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那片柔软的粉色床铺上。
他俯身，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压抑了三年的思念与渴望。
“曦曦……”他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温热的吻随之落下，封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在触及她唇瓣的瞬间化为极致的温柔，辗转吮吸，仿佛在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夏涵曦被他吻得有些晕眩，身体本能地回应着，双手攀上他的后背。
意乱情迷间，沈政东的手习惯性地探向她衣摆，想要更多接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她腰侧肌肤的瞬间，夏涵曦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力按住了他的手。
动作戛然而止。
沈政东抬起头，呼吸微乱，眼底带着未褪的情欲和一丝不解：“怎么了？”
夏涵曦避开他的视线，脸颊由刚才的绯红转为一种难堪的苍白，她扭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什么。”
沈政东看着她闪躲的神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没有强行继续，而是轻轻拿开她按着自己的手，然后，用一种极慢、极轻柔的动作，撩起了她衣服的下摆。
一道清晰的、略显狰狞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横亘在她原本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因为产后没有得到精心护理和恢复，疤痕组织有些凸起，颜色也比周围皮肤深。
那是剖腹产留下的印记。
是他们女儿来到这个世界的证明，也是她独自承受痛苦与分离的见证。
沈政东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道疤痕上，呼吸骤然停滞。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极其轻柔地抚上那道凹凸不平的皮肤。
他的动作那么小心，夏涵曦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和战栗，她窘迫地想要拉下衣服：“别看了……不好看……”
她刚说完，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的小腹上。
她惊愕地低头看去。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沈政东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那不断坠落的泪珠，却清晰地砸在她身上，也砸在她心里。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对着她腹部的伤痕无声落泪。
他俯下身，冰凉的唇吻了一下那道疤痕。
“对不起……”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对不起……曦曦……对不起……”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沿着俊挺的鼻梁滑落：“怀孕的时候，你就说过……想要顺产，怕留疤不漂亮……最后……我却让你一个人……受了这样的罪……我还是没能护住你……”
夏涵曦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酸胀得厉害。
看着他汹涌的眼泪，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忏悔，她所有关于这道疤的自卑和难堪，在这一刻，都被巨大的心疼所取代。
她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拇指拭去他不断滚落的泪珠。
“都过去了……”她声音哽咽，却努力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嘟嘟也好好的，她很健康，很可爱……这就够了。”
沈政东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进骨血。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衣襟。
“不会再有了……”他在她耳边发誓般低语，声音带着泣音后的沙，“我发誓，曦曦，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夏涵曦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胸膛传来的、有些过速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
他沉重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着未干的湿意。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泡得发胀，酸软一片。
她侧过脸，柔软的唇轻轻吻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然后抬手，用指尖有些笨拙地替他擦拭那些不断溢出的泪水。
“沈老板……”她声音带着刚哭过的微哑，试图用轻松的语调驱散这过于沉重的气氛，“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沈政东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更深地埋进她柔软的胸口，像寻求安慰的大型犬般蹭了蹭，发丝搔得她有些痒。
夏涵曦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中，轻轻梳理着，带着无声的抚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因为埋在她衣料里而显得有些模糊，却字字清晰地撞进她耳膜：
“老婆……以后……我们也不生孩子了。”
夏涵曦梳理他头发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视着她，重复的说：“有嘟嘟就够了。”
夏涵曦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是沈政东，港城顶级豪门沈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
家族的压力，传承的重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带着困惑，“沈家……需要男孩啊。”
“不需要。”沈政东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他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微红的眼角，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沈家有嘟嘟就够了。我的继承人，也只能是她。”
他看着她懵然的眼睛，再次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痛楚和无比清晰的承诺：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那样的苦了。”
夏涵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腔里被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情绪填满，冲撞着，让她鼻子发酸，眼眶再次湿润。
她明白了他此刻所有的反常，所有的眼泪，所有的承诺，都源于那道疤，源于她独自生产时所经历的痛苦，源于他内心深处无法释怀的愧疚和恐惧。
传承、子嗣、家族的压力……在他这里，似乎都抵不过她曾经受过的苦。
她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重新抱紧了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她发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单一音节。
有女万事足。
这是他给她的，最沉重也最浪漫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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