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吞噬追猎:凝胶狂潮与力场残痕
冰冷粘腻的蠕动声与腐蚀金属的“嗤嗤”声如同死亡的潮水,紧咬着陈默的脚后跟!他不敢回头,将残存的所有力气灌注到双腿,在狭窄、布满障碍的辅助通道内亡命狂奔!晶体左臂沉重地摆动,如同一个不协调的钟摆,不断撞击着两侧粗糙的焊接壁和裸露的管线,发出砰砰的闷响和刺眼的电火花,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迟滞了身后那粘稠凝胶的蔓延速度。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燃烧,暂时压过了全身撕裂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灼热的刀片,肺部火辣辣地疼。视野因急速奔跑而晃动模糊,只有前方那通往主回廊的断裂缺口,是黑暗中唯一的目标!
身后的腥甜腐臭气息越来越浓!那“旧吞噬之痕”凝胶蔓延的速度远超他的奔跑!它们如同活着的、贪婪的阴影,沿着墙壁、天花板、地面三维立体地扑涌而来,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分解、吸收,只留下被腐蚀的金属残骸和彻底的虚无!
咔嚓!
陈默脚下猛地一滑,似乎是踩到了某块松动的金属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狠狠栽去!
就在他即将脸朝下砸向地面的瞬间,那只冰冷麻木的晶体左臂却仿佛拥有独立的反应机制,猛地向前一撑!
砰!
晶体手掌与金属地面剧烈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细密的裂纹在晶体表面蔓延,但也堪堪止住了他摔倒的势头。一股冰冷的、纯粹物理反馈的震动感沿着晶体手臂传入神经,带来一种极其怪异的体验。
他甚至来不及后怕,连滚带爬地继续前冲!距离那个断裂缺口只有不到五米了!
但身后的凝胶狂潮已经追至!最近的一股粘稠的、闪烁着暗红幽蓝光芒的凝胶,如同巨蟒般从天花板上扑下,直罩他的头顶!那凝胶前端裂开,形成一个布满螺旋利齿的、不断蠕动的巨大口器,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饥饿感!
躲不开了!
陈默瞳孔骤缩,绝望瞬间攫紧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右眼那一片死寂的烙印伤疤深处,那点早已湮灭的星火余烬,仿佛被外界极致的死亡威胁和晶体左臂传递来的冰冷震动再次激发,竟然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闪烁了一下!
没有温暖,没有力量,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源自行星本源的独特量子印记的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荡漾开来!
这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那扑来的“旧吞噬之痕”凝胶,却仿佛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干扰!
凝胶形成的巨大口器在即将吞噬陈默的瞬间,猛地一滞!其内部闪烁的暗红幽蓝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混乱和相互冲突,仿佛两种不同的本能——吞噬一切能量的贪婪,与对某种更高阶、更纯粹本源印记的困惑甚至忌惮——发生了冲突!
就是这不足半秒的迟滞!
陈默爆发出了最后的潜能,一个狼狈不堪的鱼跃前扑,身体几乎是擦着那停滞的凝胶口器边缘,狠狠撞出了辅助通道的断裂缺口,重新滚入了那条广阔、幽深、能量纹路流淌的主回廊之中!
砰!
他重重摔在主回廊冰冷光滑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散架,咳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挣扎着回头望去。
只见那粘稠的凝胶狂潮涌到断裂缺口处,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边界所阻挡,不再向外蔓延!它们如同愤怒的潮水拍打在透明的堤岸上,在缺口处堆积、蠕动、发出不甘的嘶嘶声,无数扭曲的口器开合着,猩红幽蓝的光芒闪烁不定,死死“盯”着回廊内的陈默,却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
似乎……主回廊流淌的幽蓝能量纹路,或者回廊本身存在的某种力场,对它们有着克制或限制作用?这些“旧吞噬之痕”只能存在于那些能量稀薄或被破坏的辅助区域?
陈默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寒意交织在一起。韦斯特的造物,一个比一个恐怖和诡异。这条回廊,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在这里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未知的危险!
他挣扎着坐起,靠坐在回廊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扫过周围。幽蓝的能量纹路如同冰冷的血脉,无声地流淌,延伸向远方那令人心悸的星门虚空。
该怎么办?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晶体化的左臂上。手臂表面布满了刚才撞击和刮擦留下的细微裂纹,内部幽蓝和暗红的能量微光似乎更加黯淡了一些。这只手臂,既是诅咒,似乎也是……某种与回廊沟通的“接口”?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
既然回廊能无意识记录意识碎片,既然这只手臂能被动汲取回廊能量甚至引发“旧吞噬之痕”的困惑,那么……是否可能主动利用这只手臂,去“询问”回廊?去寻找那条记忆碎片中提到的、可能存在的“出口”线索?
这无异于刀尖跳舞!主动连接回廊,很可能加速他被同化甚至被星门发现的进程!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赌了!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灵魂深处的不安和身体的抗拒,缓缓抬起了那只冰冷沉重的晶体左臂。
他将掌心(那里是与回廊能量共鸣最强烈的点)缓缓贴向身旁墙壁上那流淌着幽蓝光流的能量纹路。
接触的瞬间!
嗡——!!!
比之前被动感应时强烈十倍、百倍的能量流和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通过晶体手臂狠狠冲入陈默的身体和意识!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鸣,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冰冷的能量针疯狂穿刺!晶体手臂光芒大盛,内部的幽蓝和暗红色彩疯狂流转,甚至开始反向向他的肩膀蔓延!
巨大的痛苦中,无数混乱庞杂的画面、声音、数据碎片如同爆炸般在他意识中闪现:
星门能量输出的频率曲线……
某个区域的结构应力警报……
破碎的、尖叫的实验体面孔……
韦斯特冷漠下达指令的模糊影像……
复杂的、不断变化的回廊三维结构图……
还有……更多早期维修人员绝望的日志碎片……
信息过于庞大混乱,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
“出口……找出口……或者……侧门……”他凭借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抓住唯一一根稻草,拼命地将这个意念反复“灌输”给那狂暴涌入的信息流,试图引导检索方向。
仿佛过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汹涌的信息洪流中,几个模糊的、被标记为“低优先级维护通道”、“结构性脆弱点”、“废弃能源接口”的空间坐标节点,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从无数的碎片中浮现出来,伴随着极其简略、残缺的结构示意图,烙印在他剧痛无比的意识深处!
其中有一个节点的坐标和示意图,与他之前记忆碎片中看到的、那个有着手动气密阀的圆形合金门高度吻合!并且,示意图旁边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注释标记——“可能通往外部支撑结构”!
找到了!
就在陈默即将被信息洪流彻底吞噬的瞬间,他猛地将自己的意识狠狠“拔”了出来,晶体左臂如同被烙铁烫到般,骤然从墙壁上弹开!
砰!
他整个人向后瘫倒,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离开水的鱼般大口喘息,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滚落。晶体左臂的光芒逐渐黯淡,但那几个空间坐标节点却清晰地烙印在意识里,如同黑暗中的航标。
虽然过程痛苦至极,且风险巨大,但他终于得到了一条相对明确的路径!
他不敢过多停留,强撑着虚脱的身体,依据意识中那个目标节点的坐标和回廊结构的模糊印象,挣扎着起身,朝着与星门虚空相反的、回廊更加幽深黑暗的方向,踉跄走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方向前所未有的清晰。
2. 低语回廊:意识残渣与往昔回响
主回廊向着与星门相反的方向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更加昏暗,墙壁和地面上流淌的幽蓝能量纹路变得稀疏、黯淡,仿佛这里的能量供给并非优先区域。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干燥,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和尘埃的气息,那种无处不在的、被星门窥视的压迫感也减弱了许多。
这里像是回廊系统的“末梢”或“被遗忘的角落”。
陈默拖着疲惫不堪、剧痛深入骨髓的身体,依据意识中那个空间坐标节点的指引,在昏暗扭曲的回廊中艰难前行。晶体左臂沉重地垂在身侧,内部的能量微光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偶尔与墙壁碰撞时传来的细微震动感。
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避免再次引发不可预知的危险,他不敢再主动用晶体手臂去连接回廊壁。但即便如此,在这片能量相对稀薄的区域,那种被动接收到的、源自回廊本身记录的意识低语和量子回响,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密集起来。
仿佛行走在一片由无数亡魂残念构筑的、冰冷的记忆坟场。
破碎的声音、扭曲的画面、零散的情绪碎片,如同无形的幽灵,持续不断地萦绕、穿透他的意识:
“……三号反应堆压力超标……手动抑制失败……要炸了!” (一个惊恐万分的工程师的最后一刻。)
“……放过我……我不想变成怪物……” (一个年轻实验体绝望的哭泣,背景是周淮安冰冷的记录声。)
“……工资又拖欠……这鬼地方真受够了……” (两个维修人员在角落低声抱怨的片段。)
“……检测到未知高维信号……来源……门的那一边……” (韦斯特早期研究日志的残片,带着一丝罕见的惊疑。)
“……‘荆棘’项目启动……需要大量‘基质’……向科恩申请……” (一次加密通讯的碎片。)
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如同背景噪音,不断冲刷着陈默本就脆弱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忽略大部分内容,只专注于寻找与“出口”、“外部”或“脆弱点”相关的蛛丝马迹。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回廊的三岔路口。三条通道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昏暗、扭曲,通向未知的黑暗。意识中那个目标节点的坐标指引变得有些模糊,似乎需要他在这里做出选择。
他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试图通过倾听回廊的低语来辨别方向。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左侧的通道。感知中传来的,大多是些更加技术性的、关于能量管道维护的碎片,以及一些早期工作人员枯燥乏味的日常抱怨。
中间的通道,则弥漫着一股更浓烈的恐惧和绝望的情绪残渣,甚至隐约能“听”到某种非人的、痛苦的嘶吼声,仿佛通向某个曾经的实验区域。
而右侧的通道……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不同于其他混乱低语的量子波动,从右侧通道深处传来。这波动很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规律性,仿佛某种设备仍在最低功耗下持续运行的信号。并且,在这规律的波动底层,还夹杂着一丝……冰冷的、非生物的,却又与星门那狂暴贪婪截然不同的沉寂感。
是这里!
陈默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侧的通道,迈步走入。
这条通道比主回廊更加狭窄、破旧。墙壁上的能量纹路几乎完全熄灭,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照,大部分已经损坏,忽明忽灭。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空气冰冷得如同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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