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冷对峙:工装、血迹与沉默博弈
时间在狭窄寒冷的储物舱内凝固。
门外的光线切割出弥漫的灰尘,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将陈默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身影,与门口那高大工装男人震惊僵硬的面孔,定格在一幅充满张力的画面中。
冰冷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储物舱内小型屏幕数据滚动的细微声响,证明着时间并未真正停滞。
陈默的右手僵在半空,距离那个闪烁着绿光的存储设备仅剩毫厘。指尖能感受到设备金属外壳的冰冷。全身的剧痛和虚弱在这一刻被极致的警惕和肾上腺素强行压下,大脑疯狂运转,评估着眼前的情况和可能的选择。
攻击?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杀。
解释?对方是科恩集团的人,解释等于自投罗网。
抢夺设备逃跑?门口被堵死,可能性为零。
唯一的优势,或许是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一丝……困惑?而非立刻的敌意和攻击性。
门口的工装男人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稍稍回过神。他护目镜后的眼睛快速扫过陈默——残破染血的衣物、明显骨折扭曲的右臂、那只闪烁着不祥晶体光泽的左臂、以及苍白如纸、布满血污却异常年轻的脸庞。他的目光尤其在陈默那只非人的晶体左臂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凝重。
他并没有立刻呼喊或拔枪,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警惕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反手轻轻关上了储物舱的门,隔绝了外部可能存在的视线。这个动作似乎暗示着他并不想立刻将事情闹大。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长期在噪音环境下工作形成的沙哑,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审慎,“怎么会在‘基石号’的备用零件舱里?还搞成这副样子?”
‘基石号’?这艘运输舰的名字?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用同样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大脑飞速分析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对方没有立刻动手,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或者是个陷阱?
见陈默不答,工装男人的目光落在他那只即将触碰到存储设备的手上,眉头微微皱起:“那是航程数据记录器的备用存储单元,不是玩具。把手放下。”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但依旧没有采取强硬措施。
陈默的心念电转。对方似乎更在意这个设备,而不是立刻抓捕他这个人?或许可以借此周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右手从存储设备上移开,以示自己没有立刻抢夺的意图,但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暴起的紧绷状态(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根本暴起不了)。
“我……需要帮助。”陈默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我……不是敌人。”
“帮助?”工装男人嗤笑一声,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闯进科恩的运输舰,动核心设备,浑身是伤,还有一只……那种胳膊。你看起来可不像需要‘帮助’那么简单。”他向前又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最后问一次,你是谁?怎么上来的?否则我不介意叫安保过来,让他们用更‘有效’的方式问你。”
他的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腰间的工具袋上,但陈默注意到,那工具袋的侧面,隐约凸起着一个类似电击器或紧凑型能量武器的轮廓。
压力骤增!必须给出一个能暂时取信对方,或者至少引起对方兴趣的说法!
陈默脑中闪过一路走来的经历,闪过韦斯特的阴谋、星门的恐怖、杨维冬的牺牲……他猛地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我来自‘蜂巢’……”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听到“蜂巢”二字,工装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搭在工具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科恩集团内部,显然也知道那个可怕的地方。
“……韦斯特博士的计划失败了……星门失控……‘收割者’被错误引导……”陈默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尽可能简洁地抛出最关键、也最骇人听闻的信息碎片,同时用那只晶体左臂微微示意了一下那个存储设备,“那个里面……可能有证据……以及……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痛苦,但透露出的信息却如同重磅炸弹!
工装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陈默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真伪。韦斯特的计划在集团内部显然是最高机密,但并非无人知晓。星门、收割者……这些词汇显然触动了他。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引擎的嗡鸣和数据屏幕的微光在闪烁。
几秒钟后,工装男人似乎做出了决定。他搭在工具袋上的手缓缓松开,但身体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你说的事情……很大。”他低沉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大到我无法单独处理,也无法判断真假。”
他指了指陈默:“你,待在这里,不要动任何东西。我会联系能处理这件事的人。在你见到他之前,你刚才说的话,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他又指了指那个存储设备:“这个东西,你也不准再碰。明白吗?”
陈默心中微微一松,但警惕并未放下。对方没有立刻翻脸,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他缓缓点头。
工装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尤其是那只晶体手臂,然后缓缓后退,再次打开了储物舱的门。
“我会把门从外面锁上。别试图做傻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监控之下。”他警告道,随即退出门外。
厚重的金属门再次关上,传来清晰的锁死声。
陈默瘫软在冰冷的舱壁上,剧烈地喘息咳嗽,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短暂的对峙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暂时安全了?还是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
那个工装男人会联系谁?对方是敌是友?
一切的答案,似乎都系于那个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存储设备,以及即将到来的、“能处理这件事的人”。
2. 数据深渊:存储核心与往昔镜像
冰冷的金属门将外界隔绝,只留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屏幕微光在狭窄的储物舱内回荡。陈默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胸腔里的碎玻璃,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持续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
工装男人的暂时离去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会以何种方式落下。他口中的“能处理这件事的人”会是谁?科恩集团的高层?更冷酷的专业人士?等待他的,是审问、解剖,还是更糟的下场?
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闪烁着稳定绿光的存储设备。工装男人警告他不准再碰,但这或许是唯一能掌握主动、了解真相的机会!那个废弃控制节点在最终熔毁前,拼命传输出来的数据备份,里面一定藏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必须冒险!
他挣扎着,再次凝聚起残存的力量,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支撑起身体,一点点挪向那个屏幕和数据接口。晶体左臂沉重地拖在身后,如同无用的累赘。
靠近屏幕,上面滚动的工程数据他大多看不懂,但其中一个不断跳动的、代表着舰船当前位置的坐标参数,引起了他的注意。坐标正在快速变化,显示他们正在远离之前的裂谷区域,朝着一个陌生的、标注为“边缘隔离带”的方向航行。
‘基石号’正在离开?为什么要去隔离带?
他强压下疑问,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存储设备上。设备通过一根物理数据线与屏幕下方的接口连接。绿灯稳定闪烁,表示数据传输已经完成,或者处于待机状态。
如何读取里面的内容?直接拔下来?会不会触发警报或者自毁程序?
他仔细观察着接口和设备。设备侧面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外壳融为一体的物理开关,似乎是手动切换读写模式的拨钮。而屏幕的界面虽然大多是工程数据,但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需要权限认证的“外部设备管理”选项。
权限认证……他不可能有。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微小的物理拨钮。赌一把?将设备切换到只读模式,然后拔下来,尝试用其他方式读取?比如……
他看向自己那只晶体化的左臂。这只手臂之前能被动感应甚至主动连接回廊的能量和信息,虽然现在几乎失效,但内部是否还残留着一些基础的、不同于常规科技的接口或者感知能力?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荒谬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用右手手指,极其小心地、试探性地拨动了那个微小的物理开关。拨钮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从“读写”模式切换到了“只读”模式。设备上的绿灯闪烁频率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没有警报响起。
他不再犹豫,用右手轻轻拔下了数据连接线。
存储设备脱离了接口,绿灯依旧在闪烁。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他伸出那只冰冷沉重、毫无知觉的晶体左臂,将设备的金属外壳,缓缓贴近晶体手掌的掌心——那里曾经是与回廊能量共鸣最强烈的点。
接触的瞬间!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刺痛感,如同静电,竟然沿着晶体手臂内部的某种未知神经替代路径,传导到了他的大脑皮层!
与此同时,他右眼那一片死寂的烙印伤疤深处,也仿佛被这微弱的刺激触动,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火花闪现般的灼热感!
有效!这只手臂和烙印,果然还能与这种级别的科恩科技产生某种基础的交互!
他集中全部意志力,试图将这微弱的连接稳定下来,将存储设备中的数据“引导”出来。
过程比连接回廊时温和无数倍,但依旧充满了障碍和杂讯。庞大的数据流无法直接被他理解,而是通过晶体手臂和烙印的转化,变成了一系列破碎的、跳跃的图像和信息片段,直接投射在他意识的黑暗中,如同老式的幻灯机播放着受损的胶片。
数据碎片一:日志档案 - 权限等级:Ω
“……‘荆棘之心’项目最终阶段测试……载体与星门共鸣度达到预期……但稳定性……韦斯特博士要求加大‘基质’注入量……” (附有一段模糊的视频:一个与陈默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实验体,浸泡在充满暗红色凝胶的舱室内,痛苦地抽搐,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微的晶体斑点。)
“……共鸣度失控!载体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神经系统出现不可逆晶体化!实验失败……韦斯特博士下令销毁……”
数据碎片二:内部通讯记录 - 发送者:周淮安(加密频道)
“……韦斯特已经疯了!他的‘升华’根本不是意识上传,是彻底的掠夺和取代!他需要‘钥匙’不是为了开门,是为了成为门本身!科恩也被他骗了……必须阻止他……‘基石’协议……或许是唯一……” (通讯记录残缺,似乎被强行中断。)
数据碎片三:星门监控数据 - 异常标记
……检测到非授权高维信号频繁尝试连接……信号源特征匹配……代号:‘收割者’……警告:信号强度持续增强……疑似具备某种……跨维度定位能力…… (附带一段令人极度不适的、扭曲的量子信号频谱图。)
数据碎片四:结构蓝图 - ‘基石号’
……显示舰体内部存在一个隐蔽的、独立于主能源系统的 ‘跃迁引擎’ ……引擎状态:休眠(需特定密钥激活)……跃迁坐标预设:……(数据混乱)……备注:仅限‘基石协议’触发时使用……
数据碎片五:音频片段 - 来源未知(背景有巨大的爆炸声和警报)
“……回廊守不住了!它们从第七侧门涌进来了!是‘吞噬之痕’!韦斯特那个混蛋……他早就知道!他故意抽空了这里的能量屏障!” (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充满绝望和愤怒。)“……把数据传出去!传给‘基石’!不能让他的阴谋……” (声音被剧烈的爆炸声和某种非人的嘶吼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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