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莱大公双膝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眼神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他跌坐在粗陋的指挥椅上,那双肥硕的手臂死死支撑着身体,颤抖不已。一片雪花,恰巧落在他的肩章上,缓缓融化,带走了一丝不属于这弥漫着悔恨与死亡气息的战场上的冰冷。他那张饱经风霜、写满了刀疤与权谋的老脸,在这一刻却惨白如纸,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和血肉,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大公阁下,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参谋官的询问,将他从那如同噩梦般的世界拉回。罗刹国远征军前线指挥部内,一片混乱。灯火虽明,却无法驱散将领们眼中那被突如其来的恐惧与绝望所笼罩的阴影。他们有的惊慌地来回踱步,有的呆滞地坐在原地,手中的酒杯早已跌落在地,琥珀色的烈酒在兽皮地毯上晕开一片,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汗臭、血腥与马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帐外,风雪依旧呼啸,却再也掩盖不住士兵们那越来越强烈的恐慌与骚动。那如同末日丧钟般的爆炸声,那被瞬间撕裂的棱堡废墟,那如同神迹般拔地而起、又瞬间淹没视野的蘑菇云,以及远处那黑压压、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东方军队——这一切都彻底击溃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骄傲与自信。
“他们……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飞过来的吗?!”一名年轻的哥萨克将领,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与无助。在他的认知里,如此规模的军队调动,至少需要数月集结,数周行军。可眼前这支东方军队,却仿佛凭空出现,在转瞬之间便完成了对罗刹国前线指挥部的合围。
远处的扎卡里亚山谷隘口,那片被雪原与山脉交织环绕的狭窄地带,此刻却如同一个敞开的巨大陷阱,将所有罗刹人都牢牢困住。大周的主力军团,此刻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从火车车厢中倾泻而出。他们身披白色伪装雪地服,手握寒光凛冽的武器,在漫天风雪中如同群狼环伺,将罗刹人的总指挥部重重包围。
那些曾被巴克莱大公视为“愚蠢”的“废物情报”,此刻正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将他所有的狂妄与傲慢,切割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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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罗刹将领们那几近崩溃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周将领们的冷静与从容。
林乾的指挥车厢内,温暖如春。蒸汽暖气系统将车厢内部烘烤得如同盛夏,与窗外那片肆虐的风雪隔绝开来。卫疆安西大都护与北疆第一勇士雷鸣,此刻正并肩立于车窗前,透过防眩光的特殊玻璃,静静地俯瞰着下方那片被重重包围、乱作一团的罗刹国指挥部。
“侯爷神机妙算,末将佩服!”卫疆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那双素来坚毅的眼眸中,此刻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狂热。他看着下方那群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罗刹将领,心中那股被压抑已久的怒火与屈辱,终于在一瞬间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他转向身旁的雷鸣,眼中充满了对科技力量的由衷敬畏。“雷将军,你我此次入关,本以为要在风雪中苦耗数月,与罗刹人进行一场漫长的消耗战。可谁能想到,侯爷竟能以这‘钢铁巨龙’,在一夜之间将我大周数十万主力大军,直接送抵敌军腹地!这……这才是真正的‘兵贵神速’啊!”
雷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抚摸着自己腰间的战刀。他的脸上,同样是深深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他知道,从今往后,战争的形态将被彻底颠覆。那些曾经被他奉为圭臬的、需要靠人命去填的战术,在这股碾压一切的技术力量面前,都将变得一文不值。他看向林乾的目光,多了一层更为深邃的、近乎于对信仰的绝对忠诚。
林乾只是平静地坐在指挥车厢中央,面前的巨大沙盘上,无数微缩旗帜与地形模型精确地标注着每一个关键节点。他没有看窗外,深邃的眼眸中,只有那片被沙盘清晰描绘的战场。他就像一位正在等待落子的棋手,冷静而从容,仿佛这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大军,仅仅用了数个时辰,便彻底完成了部署。那数十万全副武装的精锐力量,如同潮水般铺满了整个隘口,将罗刹国总指挥部所处的凹地,围得水泄不通。巴克莱大公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一代名将,在还未与大周主力进行一场像样的战斗之前,就已成了瓮中之鳖,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是教科书般的降维打击,是一场由谋略和技术共同主导的无声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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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乾没有立刻发动总攻。他只是轻轻敲了敲指挥杆,示意传令兵准备。一名身着白色雪地作战服的使者,手持一份油布包裹的信件,缓步走下指挥车厢。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作响的轻响。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甚至没有一名亲卫随行,只身一人,走向了被重重包围的罗刹国指挥部。
罗刹士兵们看着这个孤身而来的东方使者,脸上写满了猜疑与不解。他们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过警戒线,走向巴克莱大公的帅帐。
最终,使者在一面罗刹军旗旁停下。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柄精巧的短弓,将包有信件的铅筒搭在弓弦上,猛地一拉,然后松手。
“嗖——!”
铅筒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划破风雪,带着锐利的破空声,重重地射入了巴克莱大公帅帐的帐门之上。那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巴克莱大公猛地抬头,那双因恐惧而略显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帐门上那颤抖的铅筒。他示意身旁的卫兵取下。卫兵小心翼翼地将铅筒取下,递到他手中。
大公颤抖着解开油布,从铅筒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当他展开信纸,寥寥数语,跃然纸上。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那张惨白的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间被愤怒与屈辱彻底点燃。
“大公阁下,”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您的春天,似乎提前到了。不知,我为您准备的这份‘新年礼物’,可还喜欢?”
“新年礼物”这四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他想起了除夕夜军帐内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想起了自己对东方人的轻蔑与傲慢,想起了自己扬言要等到“来年春天”再收拾那些“东方绵羊”的狂言。
他,被彻底地戏弄了。
他猛地抬头,将目光投向远处那片黑压压的、风雪中猎猎作响的东方军队。在那片军队的最前方,一面巨大的、黑底金龙的“林”字帅旗,在狂风中高高飘扬,格外刺眼,如同那年轻元帅的冷笑,正无情地嘲讽着他的愚蠢与失败。
“啊——!”
巴克莱大公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在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那剑身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唰”的一声轻鸣,却再也无法斩断他此刻心中那铺天盖地的耻辱与悔恨。
他将剑尖重重地插[-]入脚下的泥土,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充满了无尽屈辱与愤怒的——
咆哮!
那声音沙哑、凄厉,在这漫天风雪之中,如同一个时代的悲鸣,震彻整个隘口,却再也无法改变他已沦为死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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