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夜晚的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吹得窗户纸窸窣作响。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过后，气温骤降，屋子里虽然生了炉子，但后半夜依然能感受到寒意。
这天晚上，周轩因为白天和小军玩得太疯，又吹了风，半夜里开始有些鼻塞，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林晚书警醒，听到动静便起身查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倒是不烫，但小手有些凉。
她担心儿子蹬被子着凉，又怕他咳嗽吵醒旁边小摇床里睡得正香的安安，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炕，先是给周轩掖好被角，然后走到大炕的另一侧，对睡眠很浅的周凛川小声说：“凛川，往里挪挪，今晚让轩轩和安安都睡大炕吧？轩轩有点咳嗽，我怕他冻着，安安一个人睡小床也冷。”
周凛川在黑暗中“嗯”了一声，没有多问，便顺从地向里挪动了身体，空出了外侧足够的位置。
林晚书于是先将被褥铺展好，然后轻轻地把睡得小脸通红的周轩连人带被子抱到了大炕上，安置在中间的位置。
周轩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移动，咕哝了一声“妈妈”，又蜷缩着睡了过去。
接着，林晚书又小心翼翼地把摇床里酣睡的安安抱了出来。
小家伙被移动，不满地咂咂小嘴，但在接触到妈妈温暖怀抱的瞬间，又安心地沉入梦乡。
林晚书将安安放在了周轩的旁边，紧挨着。
就这样，原本宽敞的大炕，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周凛川睡在最里面，然后是安安，接着是周轩，林晚书则睡在最外侧，像一个守护者。
林晚书刚躺下，给孩子们盖好被子，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小手摸索着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角。
是周轩，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本能地寻找着母亲的温暖。
而另一侧，小小的安安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哥哥的体温和呼吸，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整个人都贴在了哥哥的背上，小脸蛋埋在他的肩胛骨处，呼出温热均匀的气息。
周轩在朦胧中感觉到背后的暖意和轻微的压迫感，他半梦半醒地扭过头，含糊地问：“妈妈……是妹妹吗？”
“嗯，妹妹也来睡了，乖乖睡吧。”林晚书轻声安抚，隔着安安，轻轻拍着儿子的背。
周凛川在里侧，虽然背对着孩子们，但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妻子轻柔的拍抚声、儿子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小女儿那细弱而香甜的鼾声。
他宽阔的脊背，仿佛一道坚实的壁垒，为身后的母子三人挡住了所有可能的风雨和寒意。
夜深了，屋子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细微的风声。
这种紧密的依偎，似乎带来了非同寻常的安心感。就连周轩的咳嗽，也不知不觉地平息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轩大概是被热醒了，或者是睡姿不舒服，他动了动身子，小声嘟囔：“妈妈……挤……”
林晚书还没说话，里侧的周凛川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男子汉，怕什么挤。”
爸爸的话总是有种奇特的效果，周轩立刻不吭声了，反而往妹妹那边又靠了靠，试图给妈妈多留点空间。
林晚书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她伸手，越过中间的两个孩子，轻轻搭在周凛川的胳膊上。
周凛川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没有动弹，任由她搭着。
这时，安安也许是在做梦，忽然“咯咯”地笑出了声，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妹妹做梦了……”周轩小声报告，带着睡意。
“嗯，梦到好吃的了。”林晚书柔声说。
“我也梦到吃糖了……”周轩的声音越来越小，重新被睡意笼罩。
一家四口，就这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方式连接在一起。
父母的体温，像暖流一样，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到两个孩子身上。孩子们的依赖和信任，也像无形的丝线，将父母的心缠绕得更紧。
后半夜，气温更低，但炕上却温暖如春。周凛川不知何时已经翻过身来，他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在朦胧的夜色中，静静地注视着身边并排躺着的妻子和儿女。
林晚书的呼吸清浅而平稳，周轩的小手依然抓着妈妈的衣角，安安则完全依赖地蜷缩在哥哥身边，小嘴微微张着。
这是一种无比拥挤，却又无比圆满的姿势。
身体的贴近，带来了心灵的极度安宁。所有的疲惫、外面的风雨、生活的琐碎，仿佛都被隔绝在这方温暖的土炕之外。
天快亮时，周轩最先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妈妈和妹妹夹在中间，爸爸也睡在旁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大的满足和欢喜。
他没有动，只是睁大眼睛，借着窗纸透进的微光，看着妈妈安静的睡颜，听着妹妹细细的呼吸，感受着身后爸爸传来的存在感。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全、更幸福的地方了。
林晚书也醒了，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对他温柔地笑了笑，示意他别吵醒爸爸和妹妹。
周凛川其实也醒了，军人的警觉让他习惯了早起。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享受着这难得的、被家人紧紧依偎的清晨。
直到安安也开始扭动小身子，发出醒来的咿呀声，这温馨的“集体睡眠”才宣告结束。
林晚书起身准备早饭，周凛川也穿衣下炕。周轩帮着妈妈照顾妹妹，显得格外懂事。
吃早饭的时候，周轩还沉浸在昨晚的温暖里，兴奋地对周凛川说：“爸爸，我们以后天天都一起睡大炕好不好？”
周凛川还没回答，林晚书就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想得美！等你病好了，妹妹长大了，还是要自己睡的。昨晚是特殊情况。”
周轩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周凛川看了儿子一眼，喝了一口粥，淡淡地说：“等你当了真正的男子汉。”
这句话含义模糊，却让周轩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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