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雪封共丰
大雪的清晨，青风村像是被装进了白瓷碗，天地间一片茫茫，连村口的路都被雪封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几棵老树的枝桠在雪地里戳出模糊的影子。两界田彻底埋在了雪下，厚得能没过膝盖，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踩碎了一地的冰晶；菜窖口的雪堆得老高，只留个小小的入口，用草帘盖着，防止冷气钻进去。
我和父亲在院子里扫出条通往柴房的路，积雪被堆在院墙根，像砌了道白墙。“大雪要‘清道’，”父亲拍着扫帚上的雪，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不然柴房进不去，灶膛断了火，全家都得冻着。”柴房里码着整整齐齐的柴火，有玉米秸秆、松树枝，还有异界的“耐烧木”，堆得快到房梁，足够烧到开春。
星璃带着妇女们在祠堂里做“大雪糕”，用糯米粉、豆沙和异界的“甜雪晶”揉成团，蒸好后裹上椰蓉，甜得清润。“大雪吃糕，来年登高，”星璃把刚出锅的糕点装进盘子，热气腾腾的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这甜雪晶是雪后采的，自带甜味，不用多放糖，吃着不腻。”祠堂的火塘上挂着口大铁锅，里面炖着羊肉，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肉香混着糕香，把寒气都挡在了门外。
母亲和岳母在整理冬衣，把棉衣、棉裤都翻出来，在火塘边烤得暖暖的，再缝补好磨破的地方。“大雪封门，穿得薄了要冻病，”母亲给棉衣钉上新纽扣，“孩子们爱疯跑，衣服磨得快，多缝几针才结实。”岳母则在纳鞋底，用厚厚的棉布和麻绳，纳得密密麻麻，“这棉鞋得厚实，鞋底纳得紧，踩在雪地里才不冻脚，开春都穿不坏。”
秦老汉坐在火塘边，给年轻人讲“大雪储粮经”。他手里拿着本翻旧的账本，上面记着历年的存粮数：“大雪后可能连下几天雪，粮仓得盘查清楚，哪家缺粮了赶紧匀一匀，不能让谁饿着。”他指着墙角的几个大缸，“这里面是腌菜、干菜，还有晒干的红薯干，都是过冬的硬通货。”
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用扫帚做胳膊，红布条做围巾，还把大雪糕插在雪人手里当“礼物”。小胖墩滚了个超大的雪球当雪人的肚子，累得直喘气，阿羽用能量帮他扶着，两人笑得满脸通红。玩够了就跑回祠堂，围着火塘烤手，抢着吃刚出炉的大雪糕，嘴角沾着椰蓉，像长了白胡子。
中午，雪还在下，我们围坐在火塘边吃羊肉、啃雪糕。羊肉炖得酥烂，咬一口满嘴流油；雪糕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清香。父亲喝了口热酒，咂着嘴说：“这耐烧木就是管用，火塘烧了大半天，添一次柴能顶普通木头三次，省老事了。”星璃的阿爸接话：“下午雪小了，咱去凿冰捕鱼，塘里的鱼藏在冰层下，这时候最肥。”
下午，雪果然小了些，我和星璃跟着几个汉子去村西的池塘凿冰。冰层厚得能站人，用大凿子凿出个洞，很快就有鱼往上跳，银光闪闪的，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大雪的鱼最补，”星璃用网兜捞起一条胖头鱼，“晚上炖鱼汤，给老人们补补身子。”我们把捕到的鱼分成几份，每家都能分到些，连孤寡的李奶奶家也送了两条。
星璃拿出《两界农事录》，在火塘边记录：“大雪，积雪厚度一尺五，柴房储备充足；大雪糕、羊肉汤制作完成；冬衣缝补完毕……”她忽然指着窗外，几只野兔在雪地里跑过，留下一串小脚印，“它们也在找吃的，明天在田埂边撒点谷粒，别让它们饿坏了，开春还能帮咱松土呢。”
傍晚的青风村，雪终于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下来，雪地反射出耀眼的光，像铺了满地的碎金。祠堂的烟囱冒着笔直的烟，与天边的晚霞连在一起，温暖而宁静。我和星璃站在门口，看着家家户户屋顶的积雪，忽然明白，所谓的大雪封，从来不是隔绝的屏障，而是这同备的丰足——你储柴供暖，我做糕补身；你缝衣暖体，我盘粮济困；你凿冰捕鱼，我留食护生，像这火塘与冬衣，在封门的寒冬里织就安稳，把两界人的准备，都变成了屋檐下的踏实，等着冰雪消融时，迎来又一个春天。
夜色渐浓，祠堂的灯亮得像颗温暖的星，火塘里的火还旺着，映着满桌的食物和人们的笑脸。这同备的丰足，会在每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悄悄守护着青风村的烟火，让日子在风雪里也过得安稳妥帖，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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