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孙悟空孤身力战狮驼国三妖王,眼见师父师弟尽数被擒,自己独木难支,只得虚晃一棒,挣脱战团,一个筋斗冲出妖气弥漫的皇宫,径往城外遁去。他立于云端,回首望去,但见整座狮驼城已被一层浑浊妖氛笼罩,昔日繁华国都,此刻竟如森罗鬼域一般。
悟空心中虽焦灼万分,却也有自知之明,那三个妖王神通广大,联手之下自己绝非敌手,更兼城中妖兵无数,若一味蛮干,非但救不得人,只怕自家也要陷在里面。
“事到如今,唯有去寻真王相助,方能降伏此獠,救出师父!”悟空念头一定,更不迟疑,辨明方向,将身一纵,筋斗云快如流星,直往南赡部洲崇吾山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他心如火焚,只嫌云慢,恨不得立时便到观复宫。
且不说狮驼国中群妖如何庆贺,单表悟空一路风驰电掣,不过片刻功夫,已见前方崇山峻岭间,一片巍峨宫阙在望,祥光缭绕,瑞霭纷纭,正是泰玄真王所居的崇吾山观复宫。悟空按下云头,落在宫门前,早有金甲神将认得是他,拱手为礼,引他入内。
穿过重重殿阁,行至一处清净偏殿,只见泰玄真王正凭栏远眺,周身气息与山川灵脉隐隐相合,恍若天人一体。悟空急步上前,也顾不得许多礼数,躬身便拜,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真王!真王!弟子孙悟空有急事相求!”
泰玄真王转过身来,见悟空面带惶急,风尘仆仆,已知其意,温言道:“悟空,何事如此惊慌?且慢慢说来。”
悟空便将如何进入狮驼城,如何发现国王、丞相、将军皆是妖邪所变,如何识破陷阱,师徒四人如何被困,自己如何力战三妖王不敌,师父师弟如何被擒的经过,原原本本,细说了一遍。
末了,他抓耳挠腮,恳切道:“那三个泼魔着实厉害!尤其那使画戟的鸟妖,身法快极,还有个狮精力大斧沉,象怪鼻长牙利,联手之下,老孙我也难以招架。如今师父他们生死未卜,恳请真王大发慈悲,速速出手相助,迟恐生变!”
泰玄真王听罢,沉吟片刻,眸中清光流转,似在推演天机。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悟空,你可知你遇到的,并非寻常山精野怪?”
悟空一怔,忙问:“真王此言何意?莫非这三个妖魔还有甚大来历?”
泰玄真王颔首道:“正是。你所见的狮驼国,地处西方,其依托之山脉,名为狮驼岭。此岭来历非凡,实则乃是一处‘尸陀林’所化。”
“尸陀林?”悟空虽是猴王出身,后来也听得些佛道之理,闻言不由一惊,“可是那佛门中肉身布施、僧人归葬,用以观想‘无常’、‘不净’的寒林?”
“不错。”泰玄真王赞许地看了悟空一眼,续道,“这尸陀林本是清净修行之地,平日由一对‘尸林怙主’夫妇守护,点化众生,令其悟彻生死无常、四大皆空之理。然则,这对怙主因一念偏差,竟堕入魔道,携其根本道场——尸陀林,坠入人间,化作了这狮驼岭。
那狮驼国国王并满朝文武,所以被妖魔无声无息取代,根源并非外力强行侵入,而是他们自身早已被‘我执’、‘无明’、‘贪欲’这三毒蒙蔽了心智,犹如沃土生莠草,自然招引魔障附体。
那狮王、象王、鹏王三妖,正是尸林怙主座下魔将,分别象征‘我执’、‘无明’与‘贪欲业风’。此等魔孽,根植于心性深处,非同小可,非寻常武力可彻底降服。”
悟空听得目瞪口呆,方知此番对手竟有如此深的根脚,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侥幸自己未曾鲁莽硬拼。他再次躬身:“原来如此!怪不得那般难缠!真王既知根由,必有降魔妙法,万望救俺师父师弟脱此大难!”
泰玄真王神色肃然,道:“此事关乎心性根本之魔,且尸林怙主虽已入魔,其神通仍不可小觑。本座需亲自走一遭。你且稍待。”随即吩咐左右侍从,“速唤敖济、龙璃、烛明前来听令,另点齐一万神兵。”
不多时,只见一位身披黑甲、头生龙角的英武青年,一位手持玉如意、头生龙角的素衣童子,一位头戴金冠、身着五色羽衣的俊朗少年,并肩而入。那坐骑狰狞亦化为人形,一位赤发虬髯、身披赤铜甲胄的凶悍大汉,立于殿外。三人一兽上前行礼:“参见真王!”
悟空见都是熟人,心中稍安,连忙与敖济等见礼。敖济等亦知事态紧急,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出战。
泰玄真王见人马齐备,便道:“狮驼岭魔障深重,不可不除。尔等随我即刻出发!”说罢,起身步出殿外。狰狞低吼一声,现出原形,乃是一头状如赤豹、五尾一角的巨兽,泰玄真王跨坐其上。
敖济、龙璃、烛明各驾祥云,一万神兵盔明甲亮,列队整齐,杀气腾腾,驾起云雾,随着泰玄真王与孙悟空,浩浩荡荡直奔西方狮驼国而去。
这一路神兵行进,非同小可,但见:
祥云霭霭铺前路,瑞气千条罩天兵。旌旗招展遮日月,刀枪剑戟晃光明。真王端坐狰狞背,大圣引路急如风。龙君童子随左右,誓要降魔救圣僧。
不多时,大军已至狮驼国地界。远远望去,那狮驼城上空妖云密布,怨气冲天。泰玄真王命大军在城外三十里处一座山岗上按下云头,布下阵势。
泰玄真王对悟空及众将道:“那三魔根植三毒,需先破其形,再净其本。敖济听令!”
敖济踏步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你乃真龙之身,性属纯阳,刚猛正大,可克那‘我执’所化之狮王。命你为首战,前去挑战狮王,只许胜,不许败!”
“末将领命!”敖济眼中战意升腾,手中坎离神枪一振,寒热二气交替流转。
泰玄真王又拨付三千神兵与敖济调度,道:“妖阵之中必有喽啰助战,你可布下‘万兽朝苍阵’,以龙威统御万兽虚影,破其妖兵。”
“得令!”敖济接过令箭,点齐三千神兵,一声龙吟,化作一道乌光,直奔狮驼城下而去。
到了城下,敖济勒住云头,运起神力,声如雷霆,向城内喝道:“呔!城中的狮魔听着!我乃崇吾山泰玄真王座下敖济是也!尔等孽障,胆敢假冒国王,擒拿东土圣僧,还不快快出城受死!”
声音滚滚,传入城中。那狮王正在宫中与鹏王、象王饮酒,商议如何炮制唐僧,闻听叫阵,勃然大怒,摔碎酒杯,吼道:“何处来的小辈,敢在你狮爷爷面前聒噪!取我披挂兵刃来!”当下有小妖抬来盔甲兵刃。狮王披挂整齐,手提开山大斧,点起五千妖兵,大开城门,蜂拥而出。
两阵对圆。狮王见敖济黑甲龙角,气度不凡,但自恃勇力,全不放在眼里,用斧一指:“你这小龙,不在水里待着,跑来送死么?”
敖济冷笑一声:“孽畜!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看枪!”更不答话,挺起坎离神枪,分心便刺。狮王怒喝一声,挥动大斧相迎。枪斧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翻滚,震得双方阵前小妖与神兵都站立不稳。
好一场厮杀:
一个是尸林魔将我执化,一个是崇吾真龙神通大。斧劈华山力千钧,枪挑北海浪万叠。狮王怒,吼声震得城垣抖;龙君威,枪影缭绕鬼神愁。一个是魔焰滔天欲吞圣僧肉,一个是正气凛然要解佛子忧。两员将,各逞英豪,直杀得尘沙蔽日,天昏地暗。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约莫一个时辰,翻翻滚滚战有百余回合,不分胜败。狮王见敖济枪法精奇,寒热二气变幻莫测,久战难以取胜,焦躁起来,把斧一摆,吼道:“小的们,给我上!淹死这泥鳅!”
身后五千妖兵发一声喊,各持刀枪,如潮水般涌将上来,妖气弥漫,遮天蔽日。
敖济见状,丝毫不乱,将手中坎离神枪向空中一举,喝道:“神兵布阵!万兽朝苍!”
三千神兵闻令,立刻行动,步伐迅捷,依循玄奥阵势站定方位。只见道道神光从每个神兵身上涌出,彼此勾连,顷刻间结成一座庞大阵势。
阵中雾气昭昭,隐隐传来无数猛兽咆哮之声,龙、虎、豹、犀、熊、罴……种种上古凶兽的虚影在阵中凝聚、奔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蛮荒凶煞之气!
而敖济立于阵眼,身形被阵力加持,背后一条巨大的黑龙虚影仰天长吟,龙威浩荡,统御万兽!
妖兵一冲入这“万兽朝苍阵”范围,顿时如陷泥沼,动作迟滞。那些凶兽虚影咆哮扑击,爪撕牙咬,妖兵们惨嚎连连,阵型大乱,原本汹涌的攻势顿时被遏制住。
狮王见自家妖兵被对方阵法克制,又惊又怒,狂吼一声,现出原形,乃是一头巨如山岳的金毛狮子,鬃毛如火焰般燃烧,目如铜铃,口似血盆,便要凭借庞大妖身硬闯阵眼,直取敖济。
敖济岂容他放肆?亦将身一摇,现出千丈黑龙真身,鳞甲森然,五爪锋利,周身水火之气环绕,在万兽虚影的簇拥下,宛如万兽之主,迎着狮王便扑了上去!
一龙一狮,在“万兽朝苍阵”的加持与制约下,再次展开惊天动地的搏杀。黑龙爪牙蕴含坎离神光,撕扯抓咬间寒热交攻;金狮利齿巨爪挟带腥风,吼声震天动地。
然而,在阵法之中,敖济得万兽之力加持,如虎添翼,而狮王却受万兽凶煞之气侵扰,心神不宁,妖力运转也颇受压制。不过片刻,那狮王便已伤痕累累,金毛被烧焦大片,爪牙也崩裂数处,只有招架之功,难有还手之力,处境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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