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宫里的红绸就从午门一直挂到了太和殿，连漱芳斋的窗棂上都系了浅红的绢花。天还没亮，宫女就捧着叠得整齐的旗装进了屋，石榴红的缎面上绣着金线缠枝莲，领口和袖口还缀着细碎的珍珠，一看就知是精心准备的吉服
“这衣服也太紧身了！”小燕子被宫女按着系腰带，勒得她忍不住龇牙咧嘴，伸手扯了扯领口，“呼吸都费劲，还要穿一整天，简直是折磨！早知道阿里和卓来这么麻烦，我还不如留在草原骑马呢。”
紫薇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帮着梳旗头，闻言笑着回头：“今天是阿里和卓入宫的大日子，皇阿玛特意交代了要隆重些。忍忍，等宴席结束了，咱们就回漱芳斋换常服，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晴儿已经收拾妥当，一身水绿色旗装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手里拿着一条绣着玉兰花的素色丝巾，走到小燕子身边帮她理了理衣襟：“听说阿里和卓这次带来了他的女儿，名叫含香。前几日听宫里的嬷嬷说，那姑娘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还天生带着体香，跳舞的时候能引蝴蝶过来呢。”
听到这里，小燕子又想起了前世自己想让蝴蝶也围着自己转，结果被蜜蜂蛰的事情，不禁笑了笑。
紫薇问道：“小燕子，你笑什么呀？”
小燕子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我不告诉你。”
众人说说笑笑间，时辰也差不多了。永琪和尔康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班杰明也换上了一身整洁的洋装，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准备送给阿里和卓的西洋小玩意儿。一行人沿着宫道往太和殿走，沿途的宫女太监都穿着喜庆的服饰，捧着瓜果点心、茶水酒水穿梭，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满是热闹的氛围。
到了太和殿外，远远就看到乾隆穿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殿外的宝座上，身边的太监正为他捧着茶盏。皇后穿着正红色凤袍，头戴点翠凤冠，坐在乾隆左侧的座位上，嘴角挂着得体的淡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时不时用帕子轻轻按压嘴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愉妃则穿着淡紫色旗装，坐在皇后旁边，神色冷淡，偶尔看向殿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阿里和卓带着一行人缓缓走来。他穿着一身异域服饰，深蓝色的长袍上绣着金色的花纹，头戴镶嵌着宝石的帽子，走路时帽子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都捧着精致的礼盒，最后面跟着的女子，正是含香。
含香穿着一身白色舞裙，裙摆上绣着淡蓝色的孔雀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头上戴着银色的头饰，坠着细小的铃铛，走路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最让人惊艳的是，她一走近，空气中就飘来一股清甜的香气，不是熏香的浓郁，也不是花香的单薄，而是一种让人闻着就心神舒畅的淡香，像是雨后草原上的气息。
阿里和卓走到乾隆面前，恭敬地行礼：“阿里和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向皇上表达我部的敬意，还带了小女含香。小女粗通舞技，愿为皇上献舞一曲，助助兴。”
乾隆早已被含香的容貌和香气吸引，闻言立刻笑着抬手：“免礼免礼！朕倒要看看，能引蝶的舞姿是什么样的！”
很快，乐师们就奏起了异域的乐曲，欢快的鼓点混着悠扬的笛声，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想跟着节奏点头。含香缓缓走到殿中，随着音乐的节奏抬起手臂，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蝴蝶，手腕轻轻转动，裙摆就跟着飞扬起来，淡蓝色的花纹在白色的裙面上展开，像孔雀开屏般美丽。
随着她的舞动，空气中的香气愈发浓郁，几只彩色的蝴蝶竟从殿外的花丛中飞了进来，围着含香翩翩起舞，有的甚至停在她的裙摆上，像是在为她伴舞。殿内的众人都看呆了，连皇后都暂时收起了眼底的冷淡，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乾隆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手里的茶盏都忘了端，连连夸赞：“好！好！这舞姿，这香气，真是奇女子！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阿里和卓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皇上，小女含香天生自带体香，自小就有蝴蝶绕身的奇景。臣深知皇上喜爱佳人，此次特意将小女带来，愿小女能留在宫中，伺候皇上，为皇上分忧解劳。”
乾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当即说道：“好！朕收下含香姑娘了！来人，赏阿里和卓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再赐良田百亩！”
“谢皇上！”阿里和卓连忙磕头谢恩，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皇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手指在杯沿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里却在冷笑——皇上这老毛病又犯了，见了稍有姿色的女子就走不动道，当年为了那些官女子，如今又为了这个含香，怕是以后宫里又不得安宁了。她瞥了一眼含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个靠美色上位的女子，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愉妃则皱紧了眉头，看着含香的眼神满是厌恶，悄悄跟身边的宫女嘀咕：“不过是靠一身怪香博眼球，怕是个狐媚子，迟早要误了朝政。皇上也是，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哼”
小燕子站在人群中，看着殿中备受瞩目的含香，心里却翻江倒海，前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她记得前世，自己听说含香和蒙丹的故事后，当即拍着胸脯要帮他们私奔，策划了“香妃假死”，还偷偷在宫墙上搭了梯子，帮含香逃了出去。
可结果呢？事情很快就败露了，紫薇被关进大牢，受尽了折磨；尔康为了救紫薇，被打得遍体鳞伤；永琪和晴儿也因为帮她，被皇阿玛罚禁足；最后他们一行人更是被迫逃离京城，一路上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她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世，还要帮吗？小燕子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掌心。她想起前世的最后见到的蒙丹，那个男人冲动又固执，为了见含香，竟然不顾危险，差点跟皇宫的侍卫打起来。这样的人，真的能给含香幸福吗？要是再帮他们，说不定会重蹈覆辙，让身边的人再次陷入险境。
可要是不帮呢？看着含香被留在这四方宫墙里，失去自由，一辈子做皇上的妃嫔，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她心里又过意不去。含香眼底的落寞，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对自由的渴望，是对命运的不甘，就像前世的自己，被困在皇宫里，却向往着宫外的天地。
“小燕子，你怎么了？”紫薇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疑惑，“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燕子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就是站得有点久了，有点累。”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殿中跳舞的含香，心里依旧纠结万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只知道这一次，绝不能像前世那样冲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无论如何，都要护好身边的人，不能再让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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