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春宫时，午后的阳光正暖，透过朱红宫墙的缝隙，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燕子手里还攥着令妃给的平安锁，银锁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心里却暖融融的。班杰明走在她身侧，手里提着皇后特意让宫女打包的桂花糕，时不时侧头看她，怕她因为不舍而难过。
刚拐过一道宫墙，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这小太监是养心殿的近侍，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太监服，手里捧着个明黄色的荷包，见了小燕子和班杰明，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格格，额驸，皇上请您二位去御花园一趟，说有话要单独跟哥哥说。”
小燕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班杰明。班杰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里的桂花糕递给她：“去吧，皇上定是有心里话要跟你说。我在御花园门口等你，拿着这个，要是等得久了，就先吃块桂花糕垫垫。”他说着，又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小燕子身上，御花园的风比别处凉些，怕她冻着。
小燕子接过桂花糕，裹紧了班杰明的外衫，外衫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跟着小太监走进御花园，眼前的景色渐渐铺展开来：汉白玉的栏杆蜿蜒着绕向湖心，湖边的柳树抽出了新绿，枝条垂在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最惹眼的是廊下那几株早梅，疏影横斜的枝桠上，缀着点点粉白的花苞，有几枝已经迫不及待地绽开，花瓣沾着午后的阳光，像撒了层细碎的银粉。
凉亭就设在湖心，四面挂着淡青色的纱帘，被风轻轻吹起。乾隆正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本《诗经》，却没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眼神落在远处的昆明湖面上，带着几分放空的怅然。听到脚步声，他才缓缓回过头，眼里的怅然瞬间散去，换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放下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青花茶杯，忙伸手扶住，动作里竟带着几分少见的慌乱。
“小燕子，过来坐。”乾隆招手，声音比平日柔和了许多。石桌上还摆着一壶温好的雨前龙井，旁边放着两个茶杯，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小燕子快步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
“免礼免礼。”乾隆连忙伸手扶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又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御花园的风凉，仔细冻着。”说着，他拿起石凳上的一件明黄色披风，亲手披在小燕子肩上，这披风是他平日里在御花园散步时穿的，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小燕子裹紧披风，心里一暖，在他身边坐下。乾隆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茶汤清澈，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喝点茶暖暖身子。你后天就要去大理了，都准备好了？”
“回皇阿玛，都准备好了。”小燕子捧着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马车和行李也都备妥了，我哥和晴儿也都准备好了。”
乾隆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满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你都要去大理过日子了。还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吗？”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燕子想到了自己进宫以来的事情，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皇阿玛，那时候儿臣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也乐意。”乾隆笑着摇头，语气里满是真诚，“自从你进宫后，这皇宫里就多了好多笑声。以前朕每天处理朝政，批奏折到深夜，回到养心殿，就只有烛火陪着，冷清得很。可自从有了你和紫薇，宫里就热闹了。把朕和老佛爷都逗得笑出了眼泪。”
小燕子听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却还是没忍住。乾隆看在眼里，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哭什么？该高兴才是。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皇阿玛，”小燕子抬起头，眼里满是水光，“儿臣心里舍不得您，舍不得令妃娘娘，舍不得皇额娘……若不是您包容我留在宫里，我也不可能遇到班杰明，更不可能有机会去大理。”
乾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里满是疼惜，像看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女儿：“你值得这些。你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待人又真诚，没有宫里人的尔虞我诈，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朕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只是你这脾气太急，容易冲动，去了大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冒冒失失的了。凡事多跟班杰明商量，他是个稳重的孩子，会帮你拿主意的。”
“儿臣记住了。”小燕子用力点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儿臣到了大理，一定会好好跟班杰明过日子，大事都听他的，再也不任性闯祸了。”
乾隆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他沉默了片刻，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抬手轻轻按住小燕子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披风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燕子，朕还有句话要跟你说。”
小燕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乾隆的眼里满是疼惜，还有几分身为帝王的担当。“若是以后班杰明变了心，不再对你好，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委屈自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紫禁城，永远是你的家；朕，永远是你的皇阿玛。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朕会为你做主，谁也不敢欺负你。”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小燕子的全身。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茶杯里，溅起细小的涟漪。她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力点头：“谢谢皇阿玛……儿臣……儿臣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不用报答。”乾隆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只要你能过得幸福，朕就放心了。到了大理，要常给朕写信，告诉朕洱海的水有多蓝，山茶花有多香，告诉朕你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路上遇到劫匪，或是在大理受了欺负，也一定要告诉朕，朕会立刻派侍卫去帮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儿臣知道了。”小燕子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泪，“儿臣到了大理，一定会常给您写信，把大理的趣事都告诉您，不让您担心。”
乾隆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舍。他知道，小燕子这一去，山高水远，再见不知是何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轻声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班杰明还在门口等你呢，别让他等急了。”
小燕子站起身，又对着乾隆深深躬身行礼：“儿臣告退。皇阿玛也要保重身体，别总熬夜批奏折，也别太劳累了。”
乾隆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小燕子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乾隆还站在凉亭里，明黄色的龙袍在午后的阳光里格外显眼，他的身影却显得有些孤单。她用力挥了挥手，才转身快步走出御花园，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刚走出御花园的大门，就看到班杰明正站在一棵柳树下等她。他手里还拿着那包桂花糕，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又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皇上是不是说你了？”
小燕子摇了摇头，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哽咽：“没有……皇阿玛舍不得我，还跟我说，要是你以后欺负我，就让我随时回皇宫，他会为我做主。”
班杰明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那我可不敢欺负你了，不然皇上可要派侍卫来抓我了。”他低头，看到她肩上还披着乾隆的明黄色披风，眼里满是暖意，“走，咱们回梅园休息，好不好？”
小燕子点了点头，拉着班杰明的手，一起向梅园走去。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御花园的风从身后吹来，带着梅花的清香，像是在为他们送别，也像是在祝福他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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