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场所有异族惊骇到近乎凝固的目光注视下,琉璃巨坑底部,那个扛着麻袋、仿佛刚刚只是散了个步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试图逃跑,没有暴起反击,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架势。
他只是用那只原本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样东西——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指尖灵巧地弹开盒盖,从里面磕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又从另一个口袋摸出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
“咔。”
拇指摩擦火石,一簇小小的、橘黄色的火苗,在打火机顶端跳跃起来,在这片死寂的、弥漫着毁灭余韵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微弱,却又异常刺眼。
刘乐微微偏头,凑近火苗。
烟头被点燃,暗红色的光点明灭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地、悠长地,吐出了一道青白色的烟雾。
烟雾袅袅上升,在他面前散开,融入依旧有些浑浊的空气。
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流畅自然,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某个午后闲暇时,点上一根烟解乏。
天空中的十三名四阶强者,依旧保持着悬浮的姿势,如同十三尊冰冷的雕塑。他们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趁机攻击,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加剧的迹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刘乐完成了这一系列在他们看来匪夷所思的、“土着特有的自残行为”。
远观的各族飞船内,同样一片死寂。所有异族,无论是光族高傲的战士,尸族嗜血的疯子,机械族逻辑至上的AI,还是魂族虚无的灵体,此刻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这土着……在干嘛?
为什么……不攻击?
点烟?那是什么?自残?某种仪式?还是临死前的古怪癖好?
不解,茫然,荒谬感,充斥在每一个异族心头。
然后,就在刘乐吐出那道烟雾,烟雾前端刚刚触及到空中某条无形的界限时——
无声的死亡,降临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能量爆发,没有空间扭曲。
天空中,那十三名悬浮的四阶强者,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同时划过。
他们的头颅,齐刷刷地从脖颈上滑落。
断口光滑如镜,甚至能看清骨骼、肌肉、能量导管被整齐切断的纹理。鲜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喷泉,从无头的脖颈腔体中狂喷而出,在空中泼洒出十三道猩红刺目的轨迹。
失去了力量支撑的无头尸体和滚落的头颅,开始遵从重力法则,朝着下方那巨大的琉璃坑洞坠落。
“噗通……噗通……”
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断断续续地从坑底传来。鲜血染红了光滑的琉璃地面,如同在纯黑的镜面上泼洒开十三朵狰狞而凄艳的红花。
静。
比之前更死寂的静。
所有异族飞船,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咽喉。观测窗后,是一张张写满了难以置信、惊骇欲绝、以及深入骨髓忌惮的面孔。
足足过了五六秒,光族飞船中才传出一个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
“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监测系统呢?!刚才到底检测到了什么?!”
机械族飞船的AI合成音响起,依旧刻板,却透着一丝罕见的“困惑”:
“全频段能量监测数据回溯分析完毕。自目标点燃可燃物至敌方单位生命信号消失期间,除微量热能辐射及烟雾颗粒扩散外,未检测到任何形式的高能反应、力场波动、空间扭曲或规则干涉迹象。结论:数据层面,目标未实施任何可被定义的攻击行为。”
影族的飞船轮廓剧烈波动,一个充满惊疑的声音传出:“难道是……某种触及规则层面的、无形的切割型异能?!连能量波动都能完美隐藏?!”
这个猜测让所有异族心头寒气更盛。规则系能力,即使在高等文明中,也是极其罕见和恐怖的存在!
而刘乐,对周围的死寂和猜测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最后吸了一口烟,将烟蒂随手弹落,看着它划过一道弧线,掉进下方某个四阶强者头颅旁尚未凝固的血泊里,发出“嗤”的轻响,熄灭。
然后,他扛着麻袋,缓缓飞起,目标明确——魂族的飞船。
没有加速,没有戒备,就像只是要去搭乘一辆公交车。
沿途,圣族、光族、尸族、机械族、影族……所有飞船都僵在原地,没有一个敢动弹,更没有一个敢出手阻拦!甚至连能量护盾都不敢开到最大,生怕引起误会。
光族飞船内,一名光族战士脸色惨白,看向船舱中央那名气息最强的四阶“清道夫”:“大人,我们……就这么让他走?那火晶……”
那名四阶清道夫脸色铁青,眼中残留着惊悸,低声嘶吼道:“还能怎么办?!你没看到吗?!十三个四阶!瞬间全灭!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我们光族在这颗星球上,四阶的清道夫单位总数也不过十个!全叫过来让他再杀一遍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立刻!最高优先级加密通讯,联系启蒙大人!这颗星球土着实力评估出现重大偏差!存在疑似掌握高维规则能力的极端个体!请求重新制定入侵与接触策略!”
其他种族的飞船内,类似的指令也在紧急下达。刘乐的出现和他展现的恐怖,且无法理解的实力,彻底打乱了它们原本的计划和认知。
刘乐对此心知肚明。刚才的“时停·万籁俱寂”范围笼罩了全场,在旁观者看来就是瞬间发生且无迹可寻。这些异族一时半会儿根本发现不了时间异能的痕迹,只会往玄乎的“规则攻击”上猜测,这反而能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和威慑力。
他径直飞到了那艘半透明的魂族飞船下方。
魂族飞船似乎也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舱门快速而平稳地滑开,一道柔和的光梯延伸出来。
刘乐就像打出租车一样,扛着麻袋踏了上去,步入船舱。舱门在他身后关闭。
“去华亭。” 他言简意赅。
魂族飞船没有丝毫犹豫,引擎发出低鸣,调整方向,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华亭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将那片死寂的巨坑和依旧惊魂未定的各族飞船远远甩在身后。
飞船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许多,装饰风格虚幻而简约,流淌着柔和的能量微光。除了驾驶位上的几个魂族,船舱里还站着或飘浮着几十个魂族个体,它们半透明的身躯微微发光,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刘乐身上,尤其是他肩上那个鼓囊囊的麻袋。
一个体态更为凝实、轮廓呈现出明显女性特征的魂族飘上前来。她的声音直接传入刘乐脑海,空灵依旧,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代理人刘乐,你做得非常出色!成功探索并带回了珍贵的火晶资源。根据协议,我族会给予你相应的、令你满意的报酬。”
魂族不在意刘乐为什么拥有秒杀四阶的实力,也不关心一个土着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它们的思维方式更趋近于绝对的利益计算和契约精神——既然刘乐是它们的代理人,带回了资源,增强了魂族在此次资源争夺中的话语权和实际收获,那就是好事。至于代理人的实力超出预期?那更好,意味着更大的利用价值和威慑力。
刘乐将麻袋放在脚边,发出沉重的闷响。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魂族女性:“火晶,我可以给你们十公斤。剩下的,我有用。”
魂族女性心中快速计算:十公斤高品质火晶,已经是极其珍贵的战略资源。但刘乐麻袋里的火晶,恐怕有近百公斤……她试图争取更多:“代理人,你带回的资源非常可观,我族愿意付出更高的代价换取更多……”
刘乐抬手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十公斤,换取我需要的另一样东西——进化之种。”
魂族女性微微一顿:“进化之种?这种资源……我族确实有少量储备,可以交易。”
进化之种,能引导普通人进化,或低阶进化者晋升、紧紧对于普通人和1阶进化者有用,对土着而言价值连城,但对整个文明而言,战略价值极低,更多是作为研究样本或特殊奖励。
刘乐点点头,不再犹豫,直接从贴身内袋里,取出了那枚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九阶晶核。虽然布满裂纹,残破不堪,但其散发出的、仿佛能压塌虚空的磅礴能量和法则余韵,瞬间让整个船舱内的魂族灵体齐齐一颤,光芒剧烈波动!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魂族,面对一枚真正的、来自九阶神魔遗骸的晶核,也难掩震撼与狂喜!但那名魂族女性迅速收敛情绪,只是“目光”更加灼热地盯住了晶核。
刘乐托着晶核,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菜价:“这枚九阶晶核,能换取多少进化之种?”
魂族女性沉默了,显然在飞速权衡。过了好几秒,她才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回应:“代理人,我必须诚实地告知你,进化之种与九阶晶核,两者在战略价值层面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进化之种虽然稀有,但其作用局限于个体潜能开发,对于文明层级的提升和战争潜力影响微乎其微。而一枚九阶晶核,即便残破,其中蕴含的能量层级、规则碎片、以及可能携带的远古信息……其价值,对于任何一个有志于攀登更高层次的文明来说,都是无价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如果单纯用战略价值衡量……或许,一百亿、甚至一千亿颗进化之种,也无法与这枚晶核等价。”
刘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眼角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前世……他就为了子轩和雯雯,用九阶晶核去交换了两颗进化之种!现在想来,何止是被薅羊毛,简直是被抽筋扒皮、敲骨吸髓!落后,不仅意味着挨打,更意味着在交易中,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用玻璃珠换走自己的传国玉玺!
魂族女性敏锐地察觉到了刘乐情绪的变化,但她依旧保持着谈判的冷静:“但是,进化之种的特殊性在于其稀有度。这种资源产出条件极其苛刻,且对高阶文明价值近乎于零,因此任何种族都不可能大量保留库存。我族目前,最多能拿出二十颗。”
她的话很有技巧——先把九阶晶核的价值捧到天上,再强调进化之种的“稀有”尽管战略价值低,这样用“稀有”来换取“无价”,听起来似乎就不是那么离谱的剥削了。
刘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憋闷和一丝戾气。他知道,这就是现实。在魂族眼里,他这个“土着代理人”就算再能打,也改变不了双方文明层级和认知上的巨大鸿沟。这交易,他必须做。
“可以。” 刘乐声音有些发冷,“二十颗进化之种。另外,附加一到三阶的各属性晶核,作为补偿。”
魂族女性立刻摇头:“三阶晶核,按照观测条例和对低等文明保护原则,暂时不能直接交易给土着代理人。但是,一阶和二阶的晶核,可以作为附加交易品。”
“计算吧。” 刘乐不再多言,将九阶晶核往前递了递。
魂族女性小心翼翼地用一层特制的灵能容器接过晶核,转身与同伴开始了快速的计算和物资调配。
不久后,又有几艘魂族的运输飞船赶来,进行了秘密交接。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当刘乐再次踏出魂族飞船,降落在远离喀城、也尚未抵达华亭的一片荒芜丘陵地带时,他背后的背包已经变得鼓鼓囊囊,沉重无比。食物已经被清空,丢弃,里面装着的,是魂族“支付”的二十颗进化之种,以及满满当当的一阶、二阶各属性晶核。
他知道,这些东西加起来,和那枚九阶晶核的真实价值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这已经不是被薅羊毛了,这是被魂族从身上活生生剜走了一大块肉,还只给了几颗糖作为安慰。
落后,就要忍受这种明目张胆的、甚至对方都觉得理所当然的掠夺。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找了块背风的岩石坐下,没有生火,只是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硬邦邦的肉干,就着水壶里所剩无几的清水,慢慢咀嚼。
华亭,就在东南方向不远了。
以他现在的速度,全速飞行,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那个地下三十米、有着温暖灯光和等待着他的人的庇护所。
可是……
他停下了咀嚼,望向华亭的方向,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清晰的、沉重的无助。
他想回去。
疯狂地想。
想看到莎莎的笑容,想听爷爷奶奶的唠叨,想和江时佑、张天算他们说说这次的经历,想把那枚“时之泪”吊坠亲手戴在莎莎的脖子上……
但是,他不敢。
以前,只有普通人和零阶进化者会追杀他,他可以应付。
可现在,出现了四阶。
而且是十三名四阶,目标明确地要置他于死地!如果不是他实力够硬,已经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如果他回到华亭,回到家人身边……
万一……万一新的追杀者,追到了华亭呢?
三阶,四阶强者的随手一击,就足以将整个华亭城,连同地下庇护所彻底从地图上抹去!连带着里面所有的人……
他赌不起。
他不能把这份致命的危险,带给自己拼死也要守护的人。
刘乐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中,紧紧攥着那枚贴着胸口的银戒,和那个装着玉观音的粗布小袋。
荒野的风,呜咽着吹过,卷起尘土,带来远方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近在咫尺的归途。
远在天边的家园。
他坐在荒原与黑夜的交界处,第一次感到,前路与退路,都笼罩在一片沉重而孤独的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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