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进入内门，分配导师
裁判长老那句“就连帝尊他，也对你的安排，颇为关心”，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扎进了夜星晚刚刚放缓的心跳里。
关心？
这个词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是荣幸，是天大的机缘。但此刻，在夜星晚听来，却无异于阎王的催命符。
她脸上那点因获得奖励而浮现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房间里温暖的灵气，身上丝滑的灵蚕丝被，都仿佛变成了冰冷的铁索，将她牢牢捆缚。
她宁愿路朝辞把她当成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棵野草，也绝不想要他那份要命的“关心”。
裁判长老见她脸色又白了下去，只当她是太过激动，被这天降的荣宠砸晕了头。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语气也更加语重心长：“苏师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能入帝尊的眼，你未来的仙途，不可限量啊！好好休养，宗门……会给你一个最合适的安排。”
说完，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带着对后辈的殷切期盼，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夜星晚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还握着那枚温润的内门弟子令牌。这块曾让她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的玉牌，现在却有些烫手。
最合适的安排？
她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模拟各种可怕的场景。比如，把她分给一个和路朝辞关系最好的长老，然后路朝辞三天两头过来“探望故友”；又或者，把她安排在一个路朝辞每日修炼必经的山头上，让她天天感受那移动禁魔领域带来的“问候”。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她想在藏书阁里安安静静当个蘑菇，寻找解咒线索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啊——！”
夜星晚抓起身边一个柔软的枕头，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憋屈到极致的咆哮。
这叫什么事！她拼死拼活，从外门杀出一条血路，不是为了离那个煞星更近一点啊！
接下来的几日，夜星晚便在这清心阁中“静养”。
此地不愧是玄天宗专门为重要人物疗伤的地方，每日送来的丹药是她闻所未闻的极品，三餐的灵食更是蕴含着精纯的能量。她那具本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在这些天材地宝的滋养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经脉的损伤被修复，丹田内的魔气与灵力也重新充盈起来，甚至比大比之前还要精纯几分。
身体好了，心情却一天比一天糟糕。
每当夜深人静，她尝试着运转一丝魔气，感受着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指尖跳跃时，心中总会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可只要一想到路朝辞那张清冷如仙的脸，那股力量便会瞬间沉寂，指尖传来的，只剩下凡人的无力。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让她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对着枕头拳打脚踢，把那可怜的、由千年冰蚕丝制成的枕芯，当成了路朝辞的脸。
五日后，当一名内门执事弟子前来通知她，去“传法殿”参加新晋内门弟子的导师分配仪式时，夜星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审判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传法殿位于内门群山的核心区域，比之外门的演武场，更显庄严肃穆。大殿由整块的青玉岩雕琢而成，殿内光线柔和，空气中飘荡着令人心神安宁的异香。
夜星晚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内门弟子服，与十几名同样通过各种途径晋升的弟子，一同站在殿中。周围的弟子们，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紧张，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憧憬着自己未来的师承。
唯有夜星晚，垂着眼，面无表情，像一尊格格不入的玉雕。她只想找个最偏僻、最没有存在感、最好一百年都不下山的老头子当导师，然后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大殿前方的高台上，坐着三位气息深厚的内门长老。居中的，正是主持大比的裁判长老。他今日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的紫色长老袍，神情肃穆。
“肃静。”
裁判长老的声音响起，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过下方每一张年轻的面孔，缓缓开口：“尔等既入内门，便是我玄天宗真正的根基。今日，宗门将为尔等指派导师，望尔等日后勤勉修行，恪守门规，不负师恩。”
仪式开始了。
“张远，拜入丹鼎峰，清虚长老门下。”
“李月，拜入天剑峰，流云长老门下。”
……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一个个弟子激动地出列，对着高台上的某位长老遥遥行礼。殿内的气氛，热烈而又庄重。
夜星晚的心，随着每一个名字的念出，越提越高。
千万别是我，下一个千万别是我。
她像个等待开奖的赌徒，只不过别人盼着中头彩，她盼着把把落空。
很快，殿中大部分弟子都已分配完毕，只剩下包括夜星晚在内的寥寥数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场大比最大的黑马，这个以凡人之姿逆天改命的少女，宗门会为她安排一位怎样的导师？是擅长体术的长老，还是精通阵法的奇才？
裁判长老清了清嗓子，拿起最后一份玉简。他看向夜星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赞赏，有羡慕，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苏晚。”
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夜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裁判长老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那肃穆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
“关于苏晚弟子的师承安排，本是宗门长老会数日来议论的焦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顿挫感，“诸位长老，皆有意将你收入门下。”
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能让所有长老都争抢的弟子，这是何等的殊荣！
夜星晚的心却直往下沉，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然……”裁判长老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激动与颤抖，“此事，已非我等所能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所有人，仿佛望向了云霞峰那至高无上的所在，用一种近乎于宣告神谕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帝尊，有旨。”
“轰！”
夜星晚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帝尊？旨？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裁判长老那回荡在整个大殿中的、洪亮到震耳欲聋的声音，便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自今日起，苏晚，晋为帝尊座下……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
这四个字，如四道天雷，接连不断地劈在夜星晚的天灵盖上，劈得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完了。
全完了。
世界，在这一刻，变成了黑白色。
她看到周围的弟子们，脸上露出见了鬼一般的、极致震惊的表情。她看到高台上的长老们，纷纷起身，神情肃穆地对着云霞峰的方向躬身行礼。她看到裁判长老从一个精致的玉盒中，取出了一枚与众不同的令牌，缓步向她走来。
那是一枚由不知名暖玉雕成的令牌，上面没有复杂的纹路，只在中央，用古朴的仙文，刻着一个字——
“辞”。
路朝辞的“辞”。
这是帝尊亲传弟子才拥有的信物。记名弟子，也算。
“苏晚，还不……接令？”裁判长老的声音，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夜星晚缓缓抬起头，她想挤出一个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表情，可她的脸部肌肉，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硬得不听使唤。
她只能在全场无数道羡慕、嫉妒、狂热、崇拜的目光注视下，机械地，伸出了自己那只正在微微颤抖的手。
那不是因为激动。
那是源于一个魔道至尊，对即将到来的、暗无天日的、憋屈至极的社畜生活，所产生的，最纯粹、最原始的……恐惧。
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冰凉而又温润的玉牌。
感觉，就像是亲手接过了通往地狱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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