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风波过后,营地内对这位昭宸公主的议论悄然多了起来。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与可汗非同寻常的维护,都成了人们私下揣测的话题。
京禧却仿若未觉,依旧保持着那份温和娴静。这日午后,她向勃日帖提出,随行医者颇通医术,见营地边缘有些老弱牧民似有疾苦,欲遣医者为彼等略尽绵力,也算是积福行善。勃日帖对此未加阻拦,只派了两名亲随陪同,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得了准许,京禧便让白芷与星娅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草药丸散,由顾知微陪同,前往营地外围那些杂役和贫苦牧民聚集的区域。京禧本人并未亲至,以免过于引人注目,但她站在自己营帐附近地势稍高之处,远远眺望,以示关切。
白芷性情温婉,耐心细致,星娅则带着苗疆特有的草药与疗法,两人配合,虽语言不甚通畅,但通过手势与那名通晓些许中原话的勃日帖亲随翻译,倒也勉强能行。她们先是诊治了几个因常年劳损导致关节疼痛的老人,又为几个咳嗽不止的孩童瞧了病。
起初,那些牧民面带疑虑,不敢靠近。但见这两位女医者态度亲和,用药后症状确有缓解,且分文不取,渐渐便围拢了过来。尤其星娅用一种捣碎的草药混合着不知名的汁液,为一个腿上长着恶疮、久治不愈的少年敷上,不过片刻,那少年便说疼痛大减,引来阵阵惊异的低呼。
顾知微在一旁,一边协助维持秩序,一边用温和的语气,通过翻译,与一些等待诊治的牧民闲话家常,问些诸如“家中以何为生?”“今年牧草长势如何?”“冬日储备可足?”之类的问题,看似随意,却是在了解最底层的生计状况。
就在这时,一名衣着明显比周围牧民华贵些、管事模样的人,领着两个抬着担架的仆从,急匆匆赶来,对着那勃日帖的亲随焦急地说了些什么。亲随脸色微变,快步走到顾知微身边低语。
顾知微听罢,眉头微蹙,转身对白芷和星娅道:“是营地内一位小头领的独子,突发急症,高热抽搐,他们自己的巫医束手无策,听闻我们在此行医,特来求助。”
白芷与星娅对视一眼。星娅低声道:“高热抽搐,病因复杂,风险极大。”
顾知微沉吟一瞬,道:“尽力而为。此非寻常牧民,若能救下,或有意想不到之效。我即刻去回禀殿下。”
京禧在远处看到顾知微匆匆返回,听罢禀报,她神色不变,只平静道:“既然求上门,便没有不救之理。告诉白芷和星娅,放手施为,但求无愧于心。所需药材,尽可从我们带来的里面取用。”
得了京禧的首肯,白芷与星娅立刻赶往那名小头领的帐篷。帐内,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躺在毡毯上,面色潮红,浑身滚烫,四肢不时抽搐,已是意识模糊。旁边一个穿着萨满服饰的老者正在念念有词,跳着祈神的舞蹈,却毫无作用。
白芷上前仔细检查,把脉观色,判断是急惊风之症,邪热内闭。星娅则查看了一下孩子的舌苔与瞳孔,又从自己的背篓里取出几样气味奇特的草药。两人低声商议片刻,决定双管齐下。白芷用银针刺其穴位,疏导内热;星娅则将草药捣碎,以温水调和,设法一点点灌入孩子口中,又用另一种药草煮水,为其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内气氛凝重。那小头领与其妻子紧张地盯着,大气不敢出。终于,在施治了近一个时辰后,孩子的高热开始缓慢退却,抽搐也逐渐停止,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白芷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对通过翻译告知:“热已渐退,性命应是无碍了。后续还需按时服药,细心调理。”
那小头领夫妇闻言,喜极而泣,对着白芷和星娅便要行大礼,被二人连忙扶住。头领激动地用草原语反复说着感激的话,又命人取来上好的皮子与风干肉要酬谢,被顾知微婉言谢绝,只道:“公主殿下仁心,遣医者救治疾苦,非为财物。”
此事很快在营地内外传开。中原公主不仅仁善,其随行医者的医术更是精湛,连巫医都治不好的急症都能妙手回春。那些原本因围猎事件而对京禧有所改观的草原人,此刻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与敬重。就连勃日帖听闻后,看着京禧营帐的方向,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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