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陆家老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清颜抱着小宝下车，孩子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死死攥着她的衣角。陆景琛走在前面，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陈默接完电话，快步跟上来，声音压得很低：“陆总，我爸说他没事，但是……”
“但是什么？”
“他说楼下一直有人盯着，换了三拨了。”陈默的手指收紧，“我爸让我别担心，说他一把老骨头，死不了。”
陆景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楚江城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威胁。
“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陆总。”陈默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我爸跟了陆家三十年，我不能让他因为我……”
“闭嘴。”陆景琛打断他，“你爸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出事，我比你更不能接受。”
陈默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苏清颜抱着小宝走进客厅，就看见陆振国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看见他们进来，放下杯子站起来。
“爸。”陆景琛叫了一声。
陆振国没理他，目光直接落在苏清颜怀里的孩子身上。
“来啦？”
苏清颜抱紧小宝，没说话。
陆振国走过来，低头看着睡得正沉的小宝，眼底闪过一丝柔软。他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脸，又怕惊醒他，手悬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长得像景琛小时候。”他低声说，然后抬起头看向苏清颜，“孩子叫什么名字？”
苏清颜顿了顿：“苏念安。”
“念安……”陆振国咀嚼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平安顺遂，好名字。”
他转身看向陆景琛，脸色沉下来：“你跟我进书房。”
陆景琛跟着父亲进了书房，门一关上，陆振国就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陆振国指着他的鼻子，“楚江城那是什么人？他爹当年就是个疯子，儿子能好到哪去？孩子的事暴露出来，现在好了，全成了人家手里的把柄！”
陆景琛抿着唇，没反驳。
陆振国看着儿子脸上的疲惫和倔强，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景琛，我知道你对清颜有愧，但你不能拿整个陆家去赌。”
“我没有。”陆景琛抬起头，“爸，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陆振国冷笑，“楚江城现在威胁陈默的父亲，下一个就是念安，再下一个，就是清颜。你拿什么保护他们？”
陆景琛没说话。
陆振国看着他，沉默片刻，突然说：“孩子，我来带。”
陆景琛一愣。
“念安跟着我，最安全。”陆振国说，“陆家这么多年的底蕴，还不至于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陈默父亲那边，我也会安排人手。你和清颜，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陆景琛喉结滚动了一下：“爸……”
“别废话。”陆振国挥挥手，“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棺材里，还能护得住我孙子。你们年轻人，就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他顿了顿，看向儿子：“景琛，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对你妈，对你，对清颜。我不求你们原谅，但这次，让我做点对的事。”
陆景琛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鼻子一酸。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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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苏清颜把小宝放在沙发上，轻轻拍着他的背。
陈默站在旁边，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是父亲打来的，他一直没敢接。
“接吧。”苏清颜说。
陈默抬起头，看见她平静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小默啊，你别担心，爸没事。”电话那头，陈伯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不就是几个小毛贼吗？爸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
“爸……”陈默的声音哑了。
“你好好跟着陆总干，别让我丢脸。”陈伯说完，顿了顿，“对了，跟陆总说一声，我这条老命是陆家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值了。”
陈默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爸不会有事的。”他低声说。
挂了电话，陈默转过身，看见陆振国从书房出来，后面跟着陆景琛。
“陈默。”陆振国叫了他一声，“你爸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二十个人过去，三班倒，楚江城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他楚家在江城除名。”
陈默眼眶一红，单膝跪下：“谢谢陆爷。”
“起来。”陆振国摆摆手，“你爸是陆家人，我护着他，天经地义。”
他走到苏清颜面前，看着沙发上熟睡的小宝：“清颜，孩子交给我，你放心。”
苏清颜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对她充满偏见的老人，此刻眼底却只有真诚。
“我相信您。”她说。虽然苏清颜之前恼怒陆振国泄露过自己孩子的消息，但是，眼下的确，放在陆振国这里最安全。
陆振国点点头，转身对陆景琛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让楚江城得逞。”
陆景琛看向苏清颜。
苏清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要回楚氏。”
“你疯了？”陆景琛皱眉，“楚江城就等着你回去，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不回去，怎么给他一个惊喜？”苏清颜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他不是要我在台上毁掉陆氏吗？我偏要让他看看，谁毁了谁。”
陆景琛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作品《涅盘》会的第一名，到时候会在大屏幕上出现，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苏清颜说，“你觉得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陆景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们陆氏，可是很强的。”
“我知道。”苏清颜看着他，“但这次，我肯定能得第一，不仅是对付楚江城，也是给我一个交代。”
两人对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陆振国在旁边看着，突然说：“清颜，念安这个名字，很好。但你别忘了，他身上也流着陆家的血。”
苏清颜顿了顿，没说话。
“我不强求你什么。”陆振国说，“但景琛这小子，虽然浑蛋，心里却只有你。这辈子，恐怕也就栽你手里了。”
陆景琛咳了一声：“爸……”
“闭嘴。”陆振国瞪了他一眼，然后对苏清颜说，“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念安有我看着，谁也动不了。”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弯腰在小宝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陆景琛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清颜突然停下脚步。
“陆景琛。”
“嗯？”
“这次，别拖我后腿。”
陆景琛挑了挑眉：“放心，陆氏的设计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
苏清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就走着瞧。”
陆景琛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陈默跟上来，低声问：“陆总，我们真的要……”
“按计划行事。”陆景琛说，“既然她要给楚江城一个惊喜，我们就配合她。”
“可是《光之翼》……”
“已经泄露出去了，收不回来了。”陆景琛眼神冷下来，“但楚江城不知道，我们还有后手。”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陆总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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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颜开车回到楚氏集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大楼里还亮着几盏灯，设计部的人还在加班。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调出《涅盘》的设计图。
那交错、撕扯、却又奋力挣脱的线条，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手机震动。
一条匿名短信。
“苏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三天后，全世界都在看着你。”
苏清颜盯着那行字，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另一份文件。
关于楚氏慈善总会的所有资金流向，关于林薇薇的所有证据，关于二十年前那场绑架案的所有线索。
她将这些文件进行梳理。
弄完以后，打电话给许妍妍和自己父母，简单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苏清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三天后，全世界都会知道真相。
而楚江城，会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窗外，江城的夜色繁华又冰冷。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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