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执麓被鱼刺划伤了喉咙,吞吐都刺疼的,着实遭了罪,但就是这样她还是留下了侍膳宫女。
樱草瞧着反而比她还要焦急,“姑娘,你真的觉得是意外吗?”
吃鱼的时候没事,喝了两口鱼汤反而卡了,她怎么想都难以放心。
许执麓点了点头,不想说话。
自家主子多么聪明樱草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心疼不已,但还是把这事暂且放下了,然后面色不是太好的出去了。
相比四姑娘许绾雉温柔婉约,说起来就是性子太柔和容易被人欺负,许执麓却截然不同,耐心都用在读书上了,旁的事情那是炮仗搁在火炉边,迟早要炸开!
而四姑娘难产而殁的事情她相信许执麓绝不会轻轻揭过,只字不提了。
许是睡前饮的安神汤起效了。
如泣如诉,似梦非梦。
许执麓听见了阿姐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自阿姐走了,怕她触景伤情,樱草做主挑了昭华殿后殿的杳花轩住,避开了许绾雉住过的前殿,尤其是她有孕后住的挽香阁。
许执麓看见挽香阁那熟悉的黄花梨木架子床,帐幔上也是阿姐最喜欢的苏绣,她顿时浑身一颤,一道道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
“阿姐——”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进宫,我进宫来,绝不让她们害了你……”
“阿姐,我落选了,不过,你别难过,我还有法子。”
“你等等我……”
唔——细微的脚步声在暗夜里响起,樱草悄悄掀开床幔,发现床上睡熟的许执麓满头的冷汗,像是陷入了梦魇,顿时心头一惊,连忙转身去挑亮了灯盏,又打湿了帕子,重新回到床榻前,细致的为许执麓擦了汗,缓缓的低低的哼起了江南小调。
熟悉的小调一点点的将许执麓拉出梦境,她有些迷糊,半天没睁开眼睛。
“姑娘没事吧?”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拍着她肩膀,许执麓辨出是樱草的声音,只觉得心踏实了下来。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樱草。”
“嗯?”樱草关切的应了声。
但是许执麓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她都有些撑不住犯困,烛火重新暗淡了下去。
“我好后悔……”
暗夜里含泣的声音说不出的哀痛。
许执麓虽不知道谁害了阿姐,但是她是有机会挽救的。
因为和新乐长公主交好,约过几次宴饮,她也从对方口中探听了不少消息,没少为许绾雉剖析后宫形势,教她应对高位妃嫔的刁难等,去年中秋她进宫来看许绾雉,得知她不被太皇太后所喜,屡被苛责,当时她只想着出主意帮阿姐,委实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今晚她受了梦境刺激,才回忆起,当时阿姐的情景十分的不对劲。
“阿姐,你听我说。”
“太皇太后不喜你,那些女人就知道跟风落井下石,世上还是愚蠢的人多,看不清这位年轻的帝王有剜肉剔骨的决心。”
“你且等着看,很快她就自身难保……”
“平藩之事已经开了头,他没有退路,但此事眼下最大的绊脚石,就他这位名义上的皇祖母,一手将外戚势力壮大的太皇太后。”
许执麓虽然厌恶反感祁郢,但还是公正的评价了他登基之后为了稳固朝局做的一些事情,其中平藩便是她都不能违心不称赞的一件。
太皇太后薄氏一门三侯,势力强盛,兴盛于永文、弘乐、建隆三朝,薄氏被册立为皇后时,揽后宫大权,薄家权利达到顶峰,对朝中内外政事,她莫不周知。顺帝即位后,被尊为皇太后,为巩固薄家势力,趁机兴强制联姻之风,而每召姻亲入宫时常询问政事……总而言之,这太皇太后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最多到年底事情就会翻转,这段日子你可以称病避开风波……”
分明她将阿姐的最大的难题解了,然而彼时许绾雉垂着目光,双唇紧闭,似乎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惭愧。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许执麓催促着,漂亮的双眼真挚而饱含期待,她伸手握住许绾雉的手。
许绾雉煎熬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我要生孩子了。”她说。
许执麓倒吸一口冷气,很难掩饰眼中的震惊,“你有孕了……”
屋里空旷且安静,震惊之后的许执麓俏脸沁霜,眉目生寒,“你的身子根本——”
许绾雉哽咽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所选择的……”
自古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天下第一家的皇室也不例外,不管多少富贵虚荣,也是以色侍人,除了大选之外,总有各样的原因宫里会多出来一些待诏的佳丽,许绾雉心有幽怨不敢泄露一丝,她与旁的陷入情爱网罗的女子并无分别,全部的身心,喜怒哀怨都系于一人身上。
盼着见他,盼着常常见他,人总是贪心不足,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渴望更多的关怀,更多的怜惜……
而许执麓她从来想不通姐姐为何要做逆来顺受,依附乔木的茑萝!
然木已成舟,路在脚下走,她也只能接受。
“许绾雉,人的路,要亲自去走,谁都一样……”
窗纱月辉下,许执麓紧紧抱住她,低声安慰道,“哭吧,趁我还在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以后,不要再哭,至少不要为了别人哭。”
许执麓怀抱很软,她放轻的声音很柔,许绾雉渐渐止了哭,松开她,含泪道:“幸好还有你……”
言犹在耳……许执麓却担不起这句‘幸好还有你’,她辜负了阿姐的信任。
因为早晨起来头痛欲裂,许执麓便让乳母抱了孩子出去,樱草守在她身边不肯离开,恨不得以身代之。
“姑娘,奴婢去请太医吧!”
许执麓痛的躺不住,“服侍我起来,不是什么病,请什么太医。”
花了两刻钟梳洗,等她从房里出来,迎面是抱着孩子急促而来的乳母。
“娘娘,小皇子……好像病了。”
许执麓顿时一个激灵,挣开樱草的手,扑上去看孩子,“点点!怎么回事?!”
“这一会儿又睡上了,才叫醒……”乳母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好好地,怎么会这样。”
襁褓里的小人儿闭目熟睡的样子,面色红扑扑的,与许执麓醒来时看的并无分别。
但是一叫醒他就无精打采的,连奶也不吃,困顿的要继续睡。
“速去太医署请太医——快去。”许执麓抱过孩子,往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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