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数千人在此内生活,总有人沾亲带故,以至于关系错综复杂,且这还是融入了三四代人的天家,有太皇太后薄氏,皇太后刘氏,皇后苏氏,以及新一代唯一的长皇贵子母家许氏。
许执麓明面上独占恩宠,抚育皇子,已经起势,大有将勋贵一派取而代之,成宫中三鼎一足趋势。
花团锦簇,莺歌燕语下的波涛汹涌连她都要仔细筹谋,更何况不善与人争,与人为谋的阿姐。
许执麓思绪沉沉,樱草问:“谁知道今日会闹这一遭,姑娘,难道是蔡氏宫女那件事引起的?”
“今日的事情有些复杂,宫里想要阻人上位的手段太多了,这样粗浅却直接的手段,办起来也不难。”许执麓半阖着眼,神情平静,“便是查出来,于我而言也太大意义。”
谋划此事的人要么能耐有限不过是摔了她一下,太兴师动众去惩治宫人,反落了个不慈不善的名声,要么手段高明来一招借刀杀人,绝不会攀扯到自己身上,同时也是敲山震虎,向她示威,这宫里宠妃不是谁都能当得。
可许执麓有自己的大仇,没太多心思浪费给她们。
“那就这样算了?”樱草叹了口气,“这宫里的事情太难了,这才多久,我就感觉比从前过得一年还要漫长。”
日子难过就会觉得时间漫长。
以前在许家,她们什么也不用操心,什么也不用担心,只需陪着许执麓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而如今,在没有嫡长子之前,皇长子暂时就是最尊贵的,谁不羡慕许执麓?谁不嫉妒她呢?
乾元宫外的人又不知道她恨不得离皇上百丈之外,还只当她日日承宠,夜夜良宵……
“算了?人打你,不还手就等着被群起而殴,”许执麓笑了,可笑意没有在眼里,眸色深深,“这事我不费神,自有旁人来。”
且等着人上门就是。
刚沐浴更衣出来,太医已经候着请脉了。
将她送回来的祁郢看了会儿子就回乾元殿去忙了。
刘金贵遣了徒弟夏顺来芳若殿,自己亲自去盯着送去救治的抬轿内监了。
老太医隔着珠帘请过平安脉,又眯着眼看过许执麓肿的乌青的左脚,当即就开了外敷药膏和内服汤药的方子,药膏是现成的,让人去太医署取,汤药却是要现熬。
而没等药送来,许执麓又恹恹的对成姑姑说,“我有些腹痛,让太医署精通妇科的太医来看看。”
成姑姑闻言哪里敢耽误,急急就去了。
不多时,却是夏顺领着两位女医来了。
成姑姑还没开口解释一番,夏顺笑出一对酒窝,格外讨巧,“贵人安好,这两位是太医署最厉害的女医,且都精通妇科,师承黄太医,这位路女医更是路掌院的孙女……”
为后妃们看诊自然是女医更方便,一些头疼脑热都能处理好,要是真有什么急症大病,再延请太医不迟。
路女医还是很严肃的样子,另一位黄女医就稍显世故,她对着许执麓躬身行礼,“臣黄忆媛,见过贵人娘娘,娘娘安康。”
宫里的女医多是出身医药世家,黄忆媛与黄太医也是同族。
许执麓微微颔首,示意二人近前来,成姑姑松了口气,她朝着夏顺使了个眼色。
两人退到外头,成姑姑压低声音:“你这叫我难做,到底是谁让你请女医的?”
夏顺连忙告饶,喊了好几声姑姑,还能是谁,当然是他师傅暗示的,但是他也不能说不是,插科打诨也不管用,最后只能说是自己的主意。
成姑姑信他才怪,可这事她细想起来,确实是女医更好,毕竟腹痛是要贴身诊察的。
而论揣摩圣意,旁人排第几夏顺不知道,反正师傅刘金贵肯定是第一!
果然,转头回了乾元宫当差的夏顺就因为给皇上打扇,就被他随手打赏了一枚上好的玉珏,那可是皇上佩在腰间的东西,能当传家宝了……
此刻的芳若殿内寝,两位女医依次把过脉后,分坐在床边的绣凳上,路筝细细思索后,神情依旧严肃,声音清冷道,“娘娘并无病症,如何会腹痛?”
许执麓不急不恼,捋了捋皱起来的袖子,“宫中女子腹痛者甚多,多为血郁之症,也有些体质异于常人,每月痛的不能起身。”
同为女子,路筝和黄忆媛自然很能理解那些因月事而痛的宫女子,在路筝还不明白许执麓答非所问时,黄忆媛先表态了,“娘娘有吩咐,臣等绝不推辞。”
许执麓感叹这宫里人就是会做人,哪怕她们没有很高的地位,却也知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这一点,在外头是真的极少。
“太医署如你们二人这般优秀的女医并不多,应该有许多医女常年没有机会出诊,再好的医术也是历练而得。”许执麓这话说的路筝面色都软化了些许,“我会向陛下请旨,让你们为宫女们施诊,尤其是治疗血郁所行的针灸,理应多多施为……”
“贵人仁慈,世所希见,皇天怜念,神圣眷佑。”黄忆媛话说的一句比一好听,不仅说会极力促成此事,还说要优先为芳若殿的宫女亲诊。
路筝生来性情端重,只在一旁不语,可在萱草给许执麓左脚涂抹药膏时,她默默起身,上前指点说这淤青若是不推开,数日难好,又见萱草畏缩不敢用力,怕弄痛了许执麓,最后果断接过药膏亲自上手推抹。
她这一忙活,黄忆媛也坐不住了,差点要抢过樱草给许执麓端来的汤药。
“贵人若是睡眠尚好,这汤药不喝也无碍。”路筝突然主动开口说道。
许执麓垂眸看了一眼那碗苦涩的安神汤,这宫里最喜欢没事开这剂无伤大雅的汤药了,她足痛也不是能忍受,饮了药就是睡的安稳些。
黄忆媛愣了一下,连忙附和,“对对,是药三分毒,贵人身体康健,只是略有些神思过度,齐老太医开这方子自然是好意……”
这话既为路筝解释,又为当值来看过诊的齐老太医说话,简直滴水不漏。
本就不喜欢吃苦的许执麓到底是让樱草把药端下去了。
她入宫后思虑过重,每每都是疲惫至极才能深睡一觉,“可有其他的法子能让人轻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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