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琛扔了木炭,折起纸收入口袋,表情显露不悦:“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插手我的事?”
季怿舌尖顶了顶腮部,不答。
薛琛冰冷说道:“昨晚是最后一次了,否则,我会让你的尸体永远留在沙漠。”
季怿无视他的威胁,放下猴面包果,走进驾驶室坐下。
他没有看薛琛,而是和他目光一样落在江瑜身上,挑眉问:“你已经决定彻底放弃自我,去做另外一个人了?”
“另外一个人?”薛琛冷笑扫季怿一眼:“他是用我的细胞培养出的克隆人,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我。”
季怿不跟他争论生物学伦理难题,换个角度问他:“你考虑过小江的感受吗?”
薛琛眼皮一跳,说道:“如果你不多事,她永远不会知道身边换了人。”
“不可能永远。”季怿斩钉截铁的说:“纸包不住火,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薛琛猛地站起,脸色狰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一模一样的细胞,也能区分两个人吗?就因为经历和记忆不同?如果我移植了薛深的记忆呢?”
季怿摇头:“琛哥,你魔怔了!薛深就算没有记忆,他也是薛深,你就算得到他的记忆,你也还是薛琛!你是你,他是他!”
“你住嘴!”薛琛低喝:“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成为他!凭什么我一无所有,大半生只能睡在冷冻舱里!凭什么本应该作为我备份的那个人,他却什么都拥有!”
薛琛这一刻完全没有掩盖自己的嫉妒,以及刻骨仇恨——
“他甚至抢走了我的母亲!!”
季怿嘴巴张了张,无声叹气。
果然,这才是根本原因。
和其他从培养舱中诞生的克隆人不同,薛深是师母亲自孕育生下来的。
高龄孕育,一下子摧垮了师母的身体,十年不到就撒手人寰。
而这件事,造成了薛琛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结。
薛琛愤怒到咬紧牙关,沙哑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他抢走我的母亲,理所当然,我拿走他的一切都不过分!”
季怿看出他的决意,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想了想,问了最后几句话:“既然是你们两个人的恩怨,你又何必把小江牵扯进来?你的报复中,到底有没有藏着私心?”
薛琛冷笑一声,讽刺看向季怿:“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喜欢上薛深用过的女人?”
季怿不置一词。
不愉快的谈话结束,季怿神色自若下车继续搬果子。
正午气温燥热。
陈峰从树上爬下来,搂着媳妇在树影下乘凉。
季怿不爱吃别人的狗粮,独坐另一棵果树下面,一边吃果子,一边摸着辫子上的红头绳。
他的目光遥望远方天际,视线仿佛能穿越空间,抵达到思恋的人身上。
他的南宝儿,这时候在做什么?
有没有在想他呢?
江瑜打开一颗猴面包果,抱起一小块跑去车里,和薛琛一起吃。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都默契没有提及昨晚的事。
感觉车里太安静了,又很闷热,江瑜对薛琛说:“深哥,要不我们去树下吧,我抱你下去。”
薛琛吃的很慢,几乎能用斯文来形容,闻声摇头:“上上下下麻烦,不想折腾。”
主要是不想被季怿盯着,感觉烦!
江瑜只能算了,抱着一大颗果瓤小口啃。
熟透的猴面包果果瓤很干,口感很像啃一块干面包,会掉白渣。口水浸化后又变得粘稠粘牙,味道酸酸甜甜。
江瑜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果子,啃的速度不自觉加快。
薛琛瞥她一眼,忽然低笑。
江瑜疑惑:“你笑什么?”
薛琛说道:“没人和你抢,你吃慢点,果瓤都你粘脸上了。”
江瑜用手背随便在脸上蹭了蹭,一不小心,把原本粘在嘴角的白瓤蹭到了鼻头上。
偏偏她自己毫无知觉,又继续啃果子。
薛琛看见,伸手过去,把那一点白瓤摘下。
过程中,指尖避不可免触碰到她的鼻尖,光滑的触感,带着一点温热。
却让冰冷的手指着了火。
薛琛收回手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昨晚未完成的事,继续伸向前去,手掌从江瑜耳侧掠过,轻柔托住她的后脑,同时垂首而来。
江瑜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手中的果子突然掉了。
两人身影交错,气息相触,不过薛琛的嘴唇只贴到了一个手背。
江瑜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看着他。
不是因为他的嘴唇很凉,而是……
他又这样了!
薛琛不满意她的抗拒,握住她的手腕强行压下去,嘴唇再一次贴近。
江瑜换另一只手捂嘴,刚好是戴了戒指的那一只。
薛琛停在她的咫尺之前,眼眸凝着她的戒指问:“为什么捂着?为什么抗拒?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感到陌生吗?”
他已经学了那个人穿衣,学了他的习惯,甚至学了他怎么对她笑。
还要如何?
非得彻底成为他才行吗?
江瑜点头,然后又摇头。
“我不明白。”薛琛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难道一定要有记忆,你才会接受我吗?”
江瑜愈发瞪大眼。
不是啊!
他的逻辑,是不是搞反了?!
难道不是他有记忆后,才会接受她吗?
疑心一旦出现,以往忽略掉的细节立即放大!
她这才突然察觉,面前的薛深,他不仅搞反逻辑,他的一些习惯,甚至是一些表情细节,都和以前截然不同!
江瑜心惊反问:“这么亲近我,你把我当什么?”
薛琛眸光扫回她无名指上的银亮指环,坦然开口:“未婚妻。”
江瑜心脏漏掉一拍。
错!
大错特错!
答案应该是妹妹啊!
某种不可思议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江瑜惊出一身冷汗。
薛琛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蹙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
江瑜急促回答,由于手指忍不住发颤,她立即把捂嘴的手握成了拳,但始终隔档在两人之间。
薛琛意味不明看她一会儿,身体后倾:“明白了,不勉强你。”
江瑜努力遏制心颤,问他:“你可以教我开车吗?”
“你现在想学?”
“对。”江瑜起身蹿到驾驶位上,失去血色的手指捏紧方向盘。
“先系安全带。”薛琛滑动轮椅到她旁边。
江瑜身体颤了一下,立即拿起安全带往插口按,却由于过于慌张,好几次都没有按进去。
突然,手背一凉。
一只大手覆盖过来,握住她的手背帮她把插销按好。
江瑜余惊未定,又听见他问,声音漠然且带着一股阴森:
“江瑜,你在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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