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敏锐地捕捉到杨光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每一位见到这件物品的客人，几乎都会流露出相似的神情。
他不慌不忙地从厚重的实木柜台下方，取出一份由某种暗色皮革制成、边缘镶嵌着细微银色符文的卷轴。
卷轴表面，若有若无的能量光华如水波般流转，彰显着其特殊。
“客人，请您放心，我们店铺接待的都是潜力强者，不会故意欺瞒。”
侍者将卷轴轻轻推到杨光面前，语气平和而坦诚：“这件‘万族精血’蕴含着非凡的力量，但也伴随着一些……嗯，较为特殊且不容忽视的副作用。
所有的测试数据都详实地记录在这份契约里。您不妨仔细审阅之后，再做出慎重的决定。”
听到“副作用”三个字，杨光反而骤然松弛下来，一股“果然如此”的踏实感取代了先前的疑虑。
‘这才对劲！如此东西，如果完美无瑕，那才是精心编织的骗局。有问题，才显得真实！才有可能流出来！’
他伸手接过那份触手微凉的契约卷轴，将其展开。
里面内容很少，只列举了一些事迹，最终将核心问题归纳为三条：
第一，近乎贪婪的“饥饿感”。
它对能量，尤其是纯净的生命能量与高品质的血液，有着永无止境般的渴求，极难被真正喂饱。
即便在能量饱和的状态下，其储备也仅能维持半个月。
一旦陷入“饥饿”状态，它会变得极其狂躁且不可控，不仅完全拒绝响应使用者的命令，无法被正常驱使，反而会将宿主视为第一攻击目标和养料来源，主动发起袭击、反噬其主，疯狂汲取宿主的生命本源，危险性极高。
第二，苛刻的“承载门槛”。
这团精血汇聚了多种强大生物的生命本源，其性质极其暴烈。
绝大多数玩家，即便是体力属性达到30点的三阶玩家，其身体强度与精神韧性，往往也只能勉强承受并融合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因此，实际能从“容纳入体”中获得的基础属性加成，可能只有一两个属性点，堪称微乎其微，投入与产出比严重失衡。
当然，如果仅仅是前两点，对于一些家底丰厚、着眼于长远潜力，或是自信拥有特殊天赋、能够解决能量供给难题的玩家而言，仍会考虑入手，当作特殊加成。
但最致命、最让人望而却步的，是那第三点。
暴虐的血气侵蚀，混乱的意志污染！
这团精血乃是由众多不同种族的强大生物本源血液，经过某种工艺混合淬炼而成，其中不可避免地残留着它们各自强烈的生命印记与极端情绪碎片。
这些混乱而强大的意志碎片，如同无色无味、无孔不入的剧毒。
玩家长时间、深度使用这团精血，尤其是在将其容纳入体后，精神将无时无刻不受到这些残留意志的侵蚀、干扰与同化。
契约上对此现象的总结描述，是七个字：
‘无善、无恶、无是非。’
杨光默默品味着这七个字，猜测所谓“污染”的实质。
简单来说，使用者在这诸多混乱种族意志的长期浸染下，会逐渐迷失“自我”的边界，人性会一点点被磨蚀、被替代。
其作为人类所固有的道德观念、是非判断、情感羁绊，会逐渐变得模糊、扭曲，直至彻底崩解。
到了那个地步，杀死一个同类与碾死一只虫豸，在其意识中将不再有任何区别。
看完这一切，杨光缓缓合上了卷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坦白说，前两条副作用，那贪婪的胃口和苛刻的承载要求，杨光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他实力强大，在世界任务内不会缺少食物。
再加上【本源之种】带来的器官加强，他有信心容纳比其他人多的血液。
可这第三条，直接指向意志与本我的侵蚀，让他内心深处也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怪不得……怪不得这种拥有恐怖潜力的东西会流落到市面上。任何一个大势力，恐怕都不敢将这种玩意儿用在自己培养的核心子弟身上，那无异于自毁长城。’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另一个声音就在他心底响起。
比起这血液可能带来的、超越常规的成长性与适应力，这些副作用……对他而言，真的那么不可接受吗？
他走的，本就是一条踏着尸山血海前行的杀伐之路。
几乎每一个任务世界，他都与死亡共舞，手上沾染的鲜血，未必就比这团精血少。
论起凶煞之气，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至于那潜移默化的精神影响？
自从被乐园捕获，投入一次次世界中后，他早就被这里残酷的规则、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改造得面目全非了。
那个穿越前平凡的自己，早已模糊不清。
既然如此，再被改变一些，再偏离“人类”的轨道远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从被乐园选中的那一刻起，以前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新的人罢了。’
世事空茫皆幻象，此身非我亦非真。
想通了这一层，杨光心中所有的纠结与迟疑瞬间烟消云散，眼神变得一片清明与坚定。
他抬头，看向一旁等待的侍者，语气平静无波：“这东西很有意思，多少钱？”
侍者闻言，直接呆立当场，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还真有这种不怕死的猛人，要接手这烫手山芋？！
天知道他的老板自从偶然收到这东西，一直砸在手里卖不出去，都快成心病了。
别的武器滞销，大不了封存入库，等待有缘人。
可这团祖宗不一样啊！它隔三差五就需要大量高纯度生命能量喂养，否则就有灵性消散、彻底沦为死物的风险！
老板既不舍得之前投入的成本打水漂，又不得不持续高价购买【生命泉水】来维持其活性。
一个多月下来，额外投入的抚养费都快接近十万乐园币了！
断了供养，前功尽弃；
继续供养，简直是个无底洞。
老板无比发愁，价格一降再降，并且严令每个店员，有客人来就必须推荐，指望哪天能碰上一位……嗯，一位独具慧眼的有缘人。
今天，这有缘人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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