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另一头。
被程晓使银钱包下的独立客房中。
“小姐,您别气了!那对狗男女,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咱们没必要和他们置气!”
丫鬟小翠一边帮她捶着背,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土包子?”
程晓坐在梳妆台前,冷笑一声,“你见过气质那么从容的土包子吗?”
“找人去查!”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又打算在这次恩科里,弄什么花样!”
程晓的命令,在第二天清晨就有了结果。
“小姐,查过了。”
丫鬟小翠的脸色有些古怪,“郡衙登记的户籍册上,确实有‘李元’和‘姬无双’这两个人。”
“祖籍是青州渤海郡,现居住的是临江郡青溪县。”
“说是自幼父母双亡,由远房亲戚抚养长大,两人从小就有婚约,还是同窗,天授九年通过府试,却一直没过院试,没有秀才功名。”
“他们于年初正式成婚,这次恩科特殊,这才够资格一同前来应考。”
“就这些?”
程晓蹙眉,“你看他们两人,像是秀才都中不了的模样么?”
“可……奴婢托人去找了郡衙的王主簿。”
小翠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她说,路引,户籍,功名文牒经过仔细检验,的确是真的,没任何问题。”
“不太对劲……”
程晓的眼神一凝,不过终究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用早膳时,院落里的考生,绝大部分都在喝着清汤寡水的米粥,就着干硬的咸菜。
唯有程晓这里,她的丫鬟小翠摆上了精致的肉包、小菜,还有一壶热腾腾的豆浆,引得周围的考生们频频侧目,暗自吞咽口水。
方舒默默地喝着自己的粥,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瞟向那对角落里的李元夫妇
他们同样在喝粥,姿态却与旁人截然不同。
男子喝得从容,女子吃得优雅。
程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端起一碗豆浆,莲步轻移,径直走到了李奕和顾无双的面前。
“李兄,姬姐姐,昨日是小妹有些无礼了,这便给二位赔个不是!”
程晓施礼后,故作亲热地开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同考一场,皆是缘分,小妹近日研读《礼记·曲礼篇》,有一处不甚明了,想向两位请教一二。”
众人精神一振,都想看看这个神秘的李元,到底有几斤几两。
方舒也停下了筷子,心中有些担忧。
这《曲礼篇》以繁琐晦涩着称,程晓明显是想故意刁难。
“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
程晓不给李奕拒绝的机会,直接抛出问题,“此句人人皆知,其后又有‘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我观世人,多知前者之德,却难守后者之诫。不知李兄以为,这‘四不可’,于我辈读书人而言,何者为最难?”
她挑选的这个问题,极为刁钻。
它不考校死记硬背,而是考验一个人的阅历、心性和见识。
无论回答哪一个,都可以从其他角度进行反驳,是个典型的陷阱题。
“这程姑娘,当真是不饶人啊。”
“是啊,这个问题太大了,怎么答都容易落了下乘。”
周围的议论声压得很低,但足以传入耳中。
程晓的丫鬟小翠,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李奕的反应却出乎大家的预料。
“程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才抬眼看向程晓,眼神里没有半点被考校的紧张,反而带着一丝玩味。
“我不知道!”
这理直气壮的四个字,让整个院落短暂的安静后,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哈!我还以为是何等人物,原来是个草包!”
“连《曲礼篇》都未曾精读,也敢来应考?”
“装得人模狗样,一开口就露馅了!”
丫鬟小翠的脸上写满了得意,程晓嘴角的冷笑也愈发轻蔑:“李兄真是……坦诚。”
顾无双秀眉微蹙,安静地坐在李奕身旁。
方舒见状,心中不忍。
他一咬牙,站起身来,对着程晓拱了拱手。
“程姑娘,在下以为……”
“‘敖不可长’,是说人不能滋长骄傲之气;‘欲不可从’,是说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志不可满’,是说志向不能求全求满;‘乐不可极’,则是告诫我们享乐要有所节制……”
这四句话的意思,方舒大致翻译了一遍。
对于程晓“何者为最难”的问题,他自己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时之间竟无以为继,涨红了脸站在那里,引来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自己都没想明白,强出什么头?”
“不过是解释了字面意思,谁不知道?”
就在方舒尴尬无比,进退两难之际,李奕却忽然开口了,他的目光投向方舒,带着一丝赞许。
“方兄,多谢。”
他顿了顿,又转向程晓,眼神玩味:“经方兄这么一解释,我倒是知道了。”
众人皆是一愣,这还能现场学的?
“这四样东西,不是分开来看。”
李奕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目光,简单直白的说道:“根本是‘欲’。人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念想,什么都想要后,就容易觉得自己了不起,这就是‘敖’。”
“觉得自己了不起,想干更大的事,把什么都抓在手里,这就是‘志满’。”
“一个人的心要是被这些东西填满了,就算有点高兴事,也长久不了,早晚得完蛋,这就是‘乐极’。”
他的话语极为粗浅,毫无文采可言,但在场的都是读书人,瞬间就听懂了其中的逻辑。
方舒更是如遭雷击,双目圆睁!
李奕这番白话,竟将他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关节,瞬间打通!
“李兄之意,‘四不可’并非并列之难,而是一体之阶!”
他福至心灵,不待众人反应,立刻将李奕的话用典雅的文言转述出来:
“‘欲不可从’,乃是其根源。人之欲望无穷,若不能克制,便会心生骄‘敖’,此为‘敖不可长’。”
“心生骄傲,便会自以为是,妄求无度,此为‘志不可满’。志若不满,何来真‘乐’?偶有欢愉,亦是虚浮,终将乐极生悲,此即‘乐不可极’!”
方舒的声音铿锵有力,在院中回响,看向李奕的眼神中,满是震撼与敬佩,“故而,此四者,难非在遵守,而是看透其间因果!看不透,守也无用;看透了,不守自守!”
“程姑娘,李兄此解,你以为如何?”
整个院内,几乎所有考生都呆若木鸡。
一个用大白话讲出了大道至理,一个心领神会说得字字珠玑。
他们看向李奕和方舒的眼神,已经从鄙夷变成了惊骇。
这哪里是草包?分明是洞悉了世事本质,返璞归真的高人!
程晓的脸色,比昨天还要精。
她自负才高八斗,却被两个“乡野村夫”联手,上了一堂课!
对方的见识和格局,完全是在另一个维度。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反驳,在这套圆融自洽、由表及里的逻辑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兄高见,小妹……受教了。”
半晌,脸色涨红的程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落荒而逃。
丫鬟小翠连忙低头跟上。
方舒对着李奕深深一揖,满脸感激与钦佩:“李兄……方才……是我孟浪了。”
李奕却笑着扶起他:“若非方兄仗义执言,我也理不清其中头绪。”
“李兄莫要自谦,这些道理,怎可能是临时悟透!”
方舒却笃定自己的脑补猜测。“兄台说‘不知道’,应是想给程姑娘一个台阶,可惜她非要咄咄逼人吧?”
“你认为是,那便是吧……”
李奕眉头一挑,懒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解释。
见他“默认”,众人恍然大悟之余,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人家一开始的拒绝,并非不知,而是不屑于回答,是给对方留了体面!
一时间,大家看向李奕和顾无双的眼神,从不屑惊异,变成了敬畏和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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