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欢趁着暮色回到世子府书房。
林相正对奏折发愁,见他便问:“祁玄戈他伤势如何?”
“只是皮肉伤,死不了,就是犟。”林逐欢解下披风,“还得我盯着呢。”
林相摇头:“那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骨头,岂是你能三番五次这般放肆的?”
“铁骨头才有意思嘛。”林逐欢挑眉,推过一个信封,“这是王侍郎构陷祁玄戈、贪墨漕运银子的罪证。”
林相一看,怒拍桌子:“这老匹夫!难怪江南亏空!”
“所以爹明日递上去,既要洗清祁玄戈,更要揪出这只硕鼠。”林逐欢啜着茶,“一箭双雕。”
“漕运贪腐牵连甚广,皇上正为此头疼。”林相叹气,“江南水灾粮款不到,灾民将乱,漕运账目混乱查了三月无果。皇上昨日朝会发怒,要找可靠之人督办。”
林逐欢眼底精光一闪:“哦?皇上也在查漕运?”
将军府内,祁玄戈听闻王侍郎弹劾的消息,气得伤口阵阵发痛。
“这群文官,就会背后耍嘴皮子!”他怒砸床板。
秦武连忙安抚:“将军息怒!林世子定不会坐视!”
提到林逐欢,祁玄戈火气莫名消了些。想起那人喂药时的温度、那枚青梅蜜饯……耳根忽地微烫。
“哼,他一个浪荡子能做什么?”他嘴硬,心里却奇异地安定。
正此时,宫中来旨。李总管展开圣旨,祁玄戈的心沉了下去——皇帝竟命他与林逐欢共查江南漕运贪腐案!
“……”祁玄戈脸黑如锅底。
共查?跟那个浪荡子?这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咬牙切齿领旨:“臣……领旨谢恩。”
秦武以为是器重,祁玄戈冷笑:“他这是嫌我不够麻烦!不如再挨黑熊一掌!”他已能预见林逐欢得意的嘴脸,暗暗握拳想锤烂的张脸。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林逐欢便提着食盒,踩着月色再次闯了进来。
“将军——!天大的好事呐!”他笑容灿烂,“皇上让我们一起查案呢!是不是缘分,是不是是不是?”
“滚!”祁玄戈眼皮都懒得抬。
“抗旨可是要杀头的。”林逐欢坐到床边,看他紧绷的侧脸,“将军难道是想带我一起掉脑袋嘛?”
“你要查自己查。我还伤着,查不了。”
“圣旨是说的‘共查’,缺谁都不行。”林逐欢晃悠着腿,假惺惺地,“况且我一个文弱书生,什么都做不了,还得靠将军指点。”
祁玄戈锐眼如刀:“是不是你撺掇陛下的?”
林逐欢一脸无辜:“将军可真抬举我,我哪有那本事?我若是想跟你待一起,直接搬来住不更省事?”
他说得坦荡,祁玄戈反而哑然。林逐欢端出红枣莲子羹喂他:“别多想了,先吃点东西。”
甜香飘来,祁玄戈却没胃口:“漕运水深,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怕?”林逐欢眼底锋芒一闪,“有将军在,我有什么怕?”
他又喂一勺,“那些蛀虫吞的是百姓血汗、军饷。你在前线打仗,他们在后方贪墨,留着是祸害。”
祁玄戈猛地抬头看他。这浪荡子竟有忧国忧民的心思?
“别这么看我。”林逐欢擦去他嘴角汤汁,“我爹是太傅,什么龌龊没见过?以前懒得管,但他们惹到你头上,我就不能坐视。”
指尖温度烫得祁玄戈心跳漏拍,他偏过头:“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乐意。”林逐欢放下碗,掏出一叠纸,“漕运路线图,近年官员名单。王侍郎前年管漕运时,有批粮船‘失踪’,定是被他私吞。”
他分析着名单上王党及外戚关联者,“硬查不行,得找账本实证。”
祁玄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陌生又锋利。“我在江南有旧部,可暗查账本。”
“英雄所见略同。”林逐欢眼中闪光,“找到账本,就能一网打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烛火明灭间讨论近一个时辰。
祁玄戈忘了疼痛与排斥,思路契合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直到秦武换烛,林逐欢才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笑道:“对了,我忘了说了,我行李已搬进西跨院。以后是咱们就是邻居了,将军多多担待啊。”
祁玄戈:“……”
他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林逐欢!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他气得想掀床板,却因伤口作罢,只能听着对方轻快的“明天见”干瞪眼。
次日,林逐欢准时出现,带着食盒和堆满书房的卷宗。
“我当然是来查案啦,将军你书房好大啊。”他理直气壮。
祁玄戈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动怒——“我还在养伤、我还在养伤、我还在养伤……。”
“瞧你那样啊,你躺着听就行了,动脑子的事就交给我吧。”林逐欢喂粥。
祁玄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可恨面庞,只觉得不如晕过去算了,清净。
接下来几天,林逐欢真把将军府当了家——清晨逼他喝药吃饭,上午坐床边念卷宗,下午缠他讲边关或问秦武军中事,晚上更在书房铺软榻“方便连夜查案”。
祁玄戈头大却无可奈何。圣旨压顶是一,林逐欢查案本事确强,几天便从乱麻卷宗中揪出三个可疑粮站,令他不得不服。
更糟的是,他竟习惯了这人的存在——习惯被蜜饯哄着喝药,习惯那絮叨的分析,甚至习惯睡前窗外飘来的冷梅香。
这日傍晚,林逐欢对旧账本皱眉,祁玄戈忽然问:“你为何对漕运案如此上心?”
林逐欢沉默片刻:“小时候在江南见过等救济粮的灾民。一个婆婆给了我攒三天的半个窝头。后来才知,该给他们的粮都被贪了。”
他看着祁玄戈,目光灼灼,楚楚可怜“将军你知道嘛,我不想他们白受苦。你保家卫国,我替你扫清后路,难道不好吗?”
祁玄戈心口一撞,闷暖交加。他看着眼前人,只觉“浪荡子”传言可笑又可认。
“好。”他声音沙哑,“一起查。”
林逐欢一愣,笑如得糖孩童:“真的?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烛火摇曳,目光交汇。月光悄然爬上卷宗,也渗入两颗悄然靠近的心。
漕运水深,前路荆棘。但此刻,祁玄戈看着林逐欢眼中的光,忽觉刀山火海若有此人相伴,似也不那么可怖。
林逐欢凝视祁玄戈认真的侧脸,笑意更深。
夜深,书房灯依旧亮着。一人养伤,一人翻卷,空气弥漫无言默契。玩笑下的真心,抗拒里的在意,随月光渗入心底,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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