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战争。
战争尚有阵线,尚有胜负,尚有逻辑可循。
这是消化。
是更高维度的存在,漫不经心地,开始享用早已摆上餐桌的盛宴。
而餐桌,便是这颗名为地球的星球,以及其上名为人类文明的、微不足道的调味品。
恐慌,如同最具传染性的瘟疫,在规则崩塌的瞬间,便击穿了人类社会所有脆弱的防线。
城市不再是文明的灯塔,而是变成了巨大的、充斥着绝望回音的囚笼。
电力系统在混乱的规则冲击下率先崩溃,霓虹熄灭,屏幕死寂,只有天空那些狰狞的破洞中透出的、非自然的异色光芒,将断裂的摩天大楼和堵塞的街道染上地狱般的色调。
通讯彻底中断前最后流传的画面,是某个国际大都市中心广场的实时监控:人群像被沸水浇灌的蚁巢,无头苍蝇般奔逃、冲撞。
有人对着碎裂天空跪地祈祷,词句颠三倒四;
有人疯狂砸抢商店,将奢侈品塞满行囊,却不知要逃往何方;
更多的人只是呆立原地,张着嘴,瞳孔里倒映着从天而降的、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雨水”,那雨水落在身上,没有湿痕,却让皮肤下的血肉开始不规则地蠕动、异变……
声音不再是传递信息的工具,而是绝望的交响。
尖叫声、哭嚎声、爆炸声、建筑倒塌的轰鸣、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来自世界根基碎裂的“嘎吱”声,混杂成一股摧毁理智的声浪,席卷每一个角落。
乡村与荒野也未能幸免。
宁静的田野里,作物在几分钟内走完从繁茂到腐败再到化为飞灰的全过程;森林中的动物发出凄厉的哀鸣,有些身体凭空消失一部分,有些则融合了植物或岩石的特性,变成扭曲的、蠕动的新生怪物。
自然法则失效了,熟悉的世界正在从物理和概念层面被强行拆解。
交通彻底瘫痪。
公路被遗弃的车辆和崩塌的立交桥堵塞;
铁轨扭曲成麻花状,上面凝固着未能及时逃离的列车;
机场跑道裂开深沟,几架试图强行起飞的客机在空中被无形的规则乱流撕成碎片,化作漫天燃烧的金属雨。
秩序?法律?道德?在生存的本能和超越理解的恐怖面前,它们薄如蝉翼。
为了争夺一口干净的食物,一瓶未污染的水,甚至只是一个看似安全的角落,平日里被文明外衣包裹的兽性彻底释放。
暴力在每个街区上演,枪声变得稀疏,更多的是钝器击打、牙齿撕咬的声音。
这不是为了胜利,只是为了在最终的毁灭降临前,多喘息哪怕一秒。
然而,在这席卷全球的、歇斯底里的终末喧嚣中,仍有一些地方,维持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濒死的寂静。
守夜人联盟,“方舟”基地。
这座深埋于地下的最后堡垒,此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令人窒息:大地在皲裂,天空的破洞中垂下的能量风暴如同巨神的鞭子,抽打着基地上方的山体,引发连绵不断的剧烈震动。
基地内部,红色的应急灯取代了日常照明,将合金通道映照得如同血管内部。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金属摩擦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外界规则污染的甜腻腐臭。
主指挥中心,人数比鼎盛时期少了三分之二,空置的控制台如同墓碑。
留下的人,脸上没有恐慌,只有一种透支精力后的麻木,以及眼底深处那不曾熄灭的、名为“职责”的火焰。
秦老仿佛一夜间被抽干了所有水分,枯坐在指挥席上,只有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中央屏幕上那幅正在不断被“黑色”(代表失联、湮灭)和“混乱色块”(代表规则崩溃区)吞噬的全球地图。
通讯频道里,不再是各地的求援——大部分地区已经无法联系。而是各个尚且维持运行的分部、前哨站传来的、冰冷的、格式化的最后报告:
“欧罗巴七号分部……能量屏障过载67%……结构完整性丧失……愿文明永存。”
“北美‘了望塔’前哨……观测到‘烬’经过,坐标xxx,方向……信号……中断……”
“南亚……海啸信息墙高度突破预警值……我们……”
一个个声音消失,如同风中熄灭的烛火。
陈锋站在秦老身边,拳头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听着那些最后的告别,看着地图上代表人类控制区的颜色飞速消退,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报告!”
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指挥中心的死寂,是仅存的全球态势观测员,
“基地周边五十公里,规则崩溃速度加快!检测到大规模‘影噬者’潮汐!预计三小时内接触最外层防御!”
地图上,“方舟”基地所在的区域,已经被代表影噬者的污浊黑色从四面八方包围。
退无可退。
陈锋猛地抬头,看向秦老。
秦老浑浊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锋转身,面向指挥中心内所有还能行动的人员,他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传达到了基地每一个角落,传达到了每一个残存的破晓者耳中:
“所有破晓者单位,听令!”
他的声音不再沉稳,带着一种与这个世界一同破碎的沙哑,却又蕴含着钢铁般的决绝。
“基地所有对外通道,开启!放弃所有机动防御计划!”
“任务变更:以‘方舟’基地为核心,建立最终防线!”
“作战目标:杀死所有进入视野的入侵者!不计代价!不计伤亡!直至最后一人!”
“为了……身后!”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胜利的口号。
只有最冰冷、最残酷的命令。
他们不再是为了守护某片土地,某个国家,而是为了这人类文明最后的堡垒,这承载着或许已是唯一希望的地方,流尽最后一滴血。
命令下达的瞬间,“方舟”基地那厚重无比的合金大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向上开启。不是迎接希望,而是直面毁灭。
早已在内部集结待命的破晓者们,如同决堤的洪流,沉默地涌出。
他们穿着破损的战甲,身上大多带着未愈的伤痕,但周身闪耀的星穹之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亮,那是燃烧生命与灵魂换来的最后光辉。
战斗,在基地外围的荒芜山岭瞬间爆发。
没有阵型,没有战术,只有最原始、最惨烈的捉对厮杀。
一名力量型破晓者,怒吼着将星穹之力灌注于拳套,一拳将一只如同多足阴影猎犬的影噬者轰成碎片,但随即被侧面扑来的、形如腐烂巨蟒的怪物缠住,尖锐的规则腐蚀性能量瞬间侵蚀了他的护体星辉,他咆哮着,引爆了体内剩余的全部能量……
一名敏捷型破晓者,身影在怪群中穿梭,手中能量刃划出道道致命弧线,精准地切断影噬者的能量核心。
但她很快被一片从天空破洞落下的、粘稠的规则脓液笼罩,动作瞬间迟滞,下一秒便被无数涌上的影噬者淹没,只有一声短促的闷响和爆开的星辉……
基地围墙上的自动炮塔喷射出最后的秩序能量光束,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在影噬者的潮汐中清出一片片短暂的空白,但很快又被更多的黑暗填满。
天空中,偶尔有残存的、经过改装的战机呼啸而过,投下仅存的秩序炸弹,在黑色的潮汐中炸开一团团蓝色的净化火焰,如同献给文明终末的、凄美的烟花。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破晓者们每杀死一个影噬者,往往需要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代价。
他们的数量在锐减,防线在不断收缩。
但没有人后退。
一名年轻的破晓者,失去了一条手臂,靠着残存的墙壁,用另一只手凝聚出最后一道星辉长矛,掷向远处一个散发着强大污染气息的影噬者头目,长矛在击中目标前便已消散,他自己也被随之而来的黑暗吞噬。
一名医疗兵出身的破晓者,放弃了攻击,双手按在两名重伤同伴的胸口,微弱的治愈星辉亮起,试图延缓他们被规则污染侵蚀的速度,直到三人的身影一同被影噬者的浪潮覆盖……
指挥中心内,秦老和陈锋透过监控画面,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熄灭,看着防线一寸寸崩溃。
陈锋的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秦老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顺着刀刻般的皱纹滑落。
外面的喧嚣——爆炸声、嘶吼声、能量湮灭的嗤响——与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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