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派来的太监像一阵阴风，刮过冷宫后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再回来。但苏婉知道，这绝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结束。皇帝的耳目，恐怕已经将她回归的消息递了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苏婉更加低调，除了必要的活动和帮小翠她们改善一下伙食（仅限于冷宫内部分享），几乎足不出户，全力恢复实力。
三相之力在这个世界运转起来虽然缓慢，但胜在平稳扎实。钥匙藤蔓也渐渐恢复了活力，虽然远未达到巅峰状态，但至少能帮她更清晰地感知周围的能量流动和……一些细微的动静。
她能感觉到，冷宫外围，多了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在监视。
皇帝果然没打算让她安稳过日子。
苏婉也不急，她现在需要时间。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琢磨着怎么用冷宫那点可怜的食材，变着花样弄点吃的。小翠和另外两个小宫女简直把她当成了厨神，看她的眼神都冒着星星。
这天，苏婉正用一点点猪油和粗盐，试着煎一种后院发现的、口感类似土豆的野生块茎，想做个山寨版的“香煎小土豆”。刚煎到两面金黄，香气飘出，小翠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苏……苏姐姐！不好了！李总管……李总管亲自来了！还……还带着御前的人！”小翠脸都吓白了。
苏婉手一顿，锅里的“小土豆”滋啦作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放下锅铲，擦了擦手，神色平静地走出小厨房。
只见冷宫那扇破旧的大门外，李德全果然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名低眉顺眼却气息沉稳的小太监。李德全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但眼神比几年前更加深沉。
“苏掌膳，”李德全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别来无恙啊。”
苏婉福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李总管。劳您挂念，奴婢一切安好。”
李德全目光在她身上那身半旧的宫装和沾了些许油渍的袖口上扫过，微微眯了眯眼：“苏掌膳这几年，倒是逍遥自在。只是不知……去了何处仙山福地修行？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归来，着实令人好奇。”
苏婉心里门儿清，这是来探底了。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回总管，奴婢当年不慎跌落山崖，幸得一位隐居山林的医者所救，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因伤势过重，昏迷许久，近日方才苏醒，一路乞讨，才得以返回宫中。”她垂下眼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疲惫，“奴婢自知有罪，未能尽责，甘受任何惩处。”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跌落山崖是真（虽然是她自己跳的），昏迷养伤也算沾边（在异世界挣扎求生），至于隐居医者和乞讨回来，纯属杜撰，但听起来合情合理。
李德全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苏婉坦然回视，眼神清澈（装的）。
良久，李德全才缓缓道：“苏掌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陛下听闻你归来，颇为‘关切’。”他特意在“关切”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陛下口谕，宣苏婉，即刻前往养心殿见驾。”
果然来了。
苏婉心中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奴婢遵旨。”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李德全，走出了这座困了她数日，却也给了她喘息之机的冷宫。
再次走在熟悉的宫道上，看着两旁朱红的高墙和琉璃瓦，苏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一心只想回家的小厨娘了。
养心殿内，熏香袅袅。
皇帝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御案后，批阅着奏折。四年过去，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般俊朗沉稳，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威仪。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朱笔，抬眸看来。
目光相触的瞬间，苏婉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比四年前更甚。
她跪下行礼：“奴婢苏婉，参见陛下。”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起来吧。”
“谢陛下。”
苏婉站起身，垂首侍立。
“听说你跌落山崖，被高人所救？”皇帝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是。”
“是何方高人？居于何处？”
“奴婢当时昏迷，醒来时已在山外，并未得见高人真容，亦不知其仙踪何处。”苏婉把谎话编圆。
皇帝指尖轻轻敲着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苏婉心上。
“朕记得，”皇帝话锋一转，不再追问“高人”之事，“你当年，于厨艺一道，颇有天赋。万寿节国宴，应对北狄使臣，也算机敏。”
苏婉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奴婢惶恐，当年皆是侥幸，仰仗陛下天威。”
“侥幸？”皇帝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那你告诉朕，一个跌落山崖、重伤昏迷数年之人，是如何做到……气息沉稳，眼神清亮，甚至……朕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活力’？”
苏婉心头一凛！皇帝果然察觉到了！她虽然极力收敛，但三相之力带来的生命层次的细微提升，还是没能完全瞒过这位感知敏锐的帝王！
她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如何解释。
皇帝却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站起身，缓步走到苏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婉，”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朕不管你这四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朕只知道，你回来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苏婉，龙涎香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你的手艺，朕还记得。这御膳房……乃至这后宫，总该有你的位置。”
他的话语如同温柔的枷锁，缓缓套下。
苏婉低着头，指甲微微掐入掌心。
陛下，您这是……想把冷饭再热一热端上来？
可惜，这饭搁久了，已经馊了。
而且，我现在……牙口好了，可能不太爱吃软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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