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阴影】
“哗啦……”
李子木轻轻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烂木头，露出了半个脑袋。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在万殁谷的出口处，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土石堤坝。
这绝不是几天就能建成的工程。看来早在双方翻脸之前，张伟就已经开始秘密征用劳力，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堆土筑坝了。
堤坝高得像是一座小山，死死地截断了河流的去路，将上游的洪水强行积蓄在这个山谷里。水位已经逼近了警戒线，黑压压的水体在夜色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仿佛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而在堤坝之上，探照灯来回扫射。
“快点！没吃饭吗？！”
监工的皮鞭声在寒风中格外刺耳。
数百名衣衫褴褛的村民——那些因为欠债或者为了换口饭吃而卖身为奴的人，正背着沉重的沙袋，在泥泞的坝顶上艰难挪动。他们瘦骨嶙峋，眼神麻木，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坟墓。
“这是秦始皇修长城吗……”霍烈浮出水面，看着那些受苦的乡亲，眼珠子都红了，“张伟这个畜生，他不把人当人！”
“他是在造‘水库’。”
李子木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座坝越高，积蓄的水势能就越大。一旦决堤，冲击力足够把整座北山掏空。”
【悬顶之剑】
李子木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向着堤坝的底部游去。
水下的能见度极低，但他还是借着岸上探照灯的余光，看到了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
在堤坝最薄弱的底部，也就是连接着通往矿山地下暗河入口的位置，被深深地打入了十几根钢钎。
每一根钢钎上，都绑着一个密封严实的黑色包裹。包裹上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那是电子雷管的信号灯。
遥控炸弹。
这些炸药的位置极其刁钻。只要引爆，堤坝底部就会瞬间崩塌，积蓄的数百万吨洪水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像高压水枪一样精准地射入地下暗河，直捣反抗军的老巢。
“好精密的算计。”
李子木游近观察。这些炸药的线路汇聚到一个中央接收器上。
这意味着，张伟不需要派人来点火。他只需要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动动手指按下遥控器，就能让几千人葬身鱼腹。
【改写命运】
霍烈拔出分水刺，游过来做了个手势：割断它？
只要割断导线，炸弹就废了，水攻计划也就破产了。
李子木握着匕首，手悬在导线上。
但他停住了。
他在水中闭上眼睛，大脑飞速推演：
如果只是拆除，张伟发现炸不了，还会派人来修，或者想别的办法。危机并没有解除。 而且，这几百万吨的洪水悬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 既然水已经蓄起来了，既然能量已经积蓄到了顶点，那么……为什么不让它释放出来呢？
李子木猛地睁开眼。
他摇了摇头，拦住了霍烈。
他指了指那些炸药包，又指了指堤坝的另一侧。
那是面向下游河谷的方向。而在那个河谷的尽头，顺流而下，正是张伟控制的富人区和那座坚固的翡翠银行。
霍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子木的意思，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是想……以水还水？！
李子木点了点头。
这是兵行险着，也是绝杀。
张伟想用水淹死反抗军，那李子木就利用张伟的炸药，把这盆水扣回到张伟自己的头上。
【无声的搬运】
行动开始了。
三十名水鬼在李子木的指挥下，像一群忙碌的工蚁。
他们没有剪断线路（为了不触发张伟那边的警报），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固定在钢钎上的炸药包拆下来。
这是一项在刀尖上跳舞的工作。水下寒冷，手指僵硬，稍有不慎触动了震动引信，所有人都会粉身碎骨。
但没人手抖。仇恨让他们的手比外科医生还稳。
一个，两个，十个……
炸药包被从“通往矿山”的爆破点，转移到了“通往河谷”的承重墙根部。
李子木甚至调整了炸药的角度，利用**定向爆破（Shaped charge）**的原理，确保爆炸的威力能最大程度地撕裂堤坝的主体结构，让洪水向着东南方——也就是张伟老巢的方向倾泻。
半个时辰后。
一切准备就绪。
原本指向反抗军的枪口，已经被悄悄调转了方向，对准了开枪者自己。
李子木最后检查了一遍线路，确认红灯依然在闪烁——这意味着张伟的遥控器依然“有效”。
他浮出水面，最后看了一眼堤坝上那个还在挥舞皮鞭的监工，和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奴隶。
“忍一忍，乡亲们。”
李子木在心里默念：
“再过不久，这座压在你们头上的大山，就会塌了。”
“撤！”
随着一声轻微的水响，三十个幽灵消失在黑暗的洪水中，就像他们从来没来过一样。
只留下那座依然高耸的堤坝，和堤坝下那颗已经被改写了命运的定时炸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按动按钮的时刻。
张伟以为他握着的是胜利的权杖。 殊不知，他握着的是自己的自杀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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