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圈，袁平也大致明白了农资店的定位。
说是杂货铺也不太贴切，乡下杂货铺通常受限于资金实力和辐射范围，只能销售一些针头线脑，剪子菜刀一类的小件日用品。
农资店则是负责大件农业器械和农业耗材的销售。
至于生意兼顾到农业之外，也是合乎情理，只要是有钱赚的东西，掌握了一定渠道的商家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农资店卖建筑材料洋灰也就能理解了。
马牌洋灰是用牛皮纸包装的50公斤规格。
听吕调阳介绍，还有一种桶装100公斤的，不过加了一个铁皮桶，单位价格贵了不少，更过分的是，大渠道商要求使用完以后要回收铁桶。
如果想保留铁桶，买家需要再付一个桶的钱。
袁平听了也是深感无语，人家厂家的包装你还带另外收费的？
不过想想生铁的价格，倒是理解了这种做法。
虽然钢铁厂卖钢铁的时候只恨销量不畅，价格太低。
但实际到买家手里的铁制品价格并不低。
以最普遍的生铁锅为例，重约8斤，售价8角。
平均每斤铁1角，按每吨2000斤算，合每吨生铁卖到了200磅。
当然，在制造过程中有一定损耗，人工，还有利润。
一只铁桶，哪怕是大规模工业加工，售价也得数角。
对于大渠道商来说，卖洋灰哪儿有卖铁桶赚钱？
所以虽然桶装洋灰质量更好，保质期更长，还是被袋装洋灰彻底碾压。
到如今都快成了纯粹的计量单位了。
“这一块儿就是洋灰抹平的地面，坚固如同石头，防水防火防虫，打磨的好可以平整如镜。”
吕调阳说完还在洋灰地面上使劲儿踹了踹，以证明其所言不虚。
在陈阳探察署这种六层高楼中，袁平早就见识过洋灰的应用。
但如此纯粹的展示还是挺新鲜。
可能是为了给客户对比，在这块儿一米见方的洋灰地面旁边还有对照的砖铺，石板，媒渣，生地。
“你这手艺不错，把几块儿地面都拼到一块儿，什么材质，什么效果，一目了然。”
袁平不光用脚踩到上面试了试，还蹲下来用手摸了摸。
各种冰冷的触感从手指上传来，颇有种古今交汇的感觉，工业品大发展的时代在国内刚刚起步，但在西洋却已经早就普及。
相对于各种机械设备，材料作为工业的起源，自然有其独特的地位。
“吕老板，我家里正想做个装修，你看能不能帮忙参谋一下。”
“袁所长说哪里话，您能照顾生意是看的起我，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开口。”
生意上门，吕调阳早有心理准备，人家一个治安所大长官，闲的没事儿来你一个小店瞎逛？
“这洋灰地面做踏实了，一袋儿可以做4平，一个房间看大小就是3袋5袋。”
“至于其他粉面批墙我这儿都能找人一块儿料理。”
“其他要求，到时候你看着提，都是干了十年以上的师傅，保证不给你误事儿。”
建房修屋的师傅，吕调阳打交道的不少，相比于那些大工，室内装修只是小活儿。
所以他完全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是借着机会，占便宜打个样，要是好用，治安所的地面平整也可以弄起来。我看你这地做的不错。”
地面硬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但实际上是生活质量的颠覆性提升。
室内铺设砖块儿对于大多数人已经是难得的优良体验，室外就听天由命了。
便是以中都的市区道路，也还是以传统三合土为主，沥青和水泥路面只有在极少数核心地带才会出现。
这一次，袁平准备给治安所上上体验。
至于他自家的地面，也只是青砖平铺，偶尔运气不好还能冒出来个绊脚石。
趁着机会，婚礼之前收拾一下。
虽然不知道治安所是多大的工程，但想来也抵得上三五户人家了。
吕调阳答应的更爽快了。
之后两人的聊天又随意了许多，主要还是吕调阳讲解自己的生意经。
说到乡下送货要账的不易时，一时唏嘘，说到派遣式巡防队员的作用时满口夸赞。
不光是能充当保镖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还能威慑宵小，收账更容易了。
对于这点，袁平不置可否。
“平常时候，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多吗？”
民意调查也是袁平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偷鸡摸狗的倒是不多，我们交了治安费的，这种小事儿就找不到头上来了。”
陈阳内城，治安情况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更何况当着治安所长的面，便有些小麻烦，吕调阳也不会傻到全都抖落出来。
“哦？”
“像咱们这种店面，治安费怎么个交法？”
对于这些具体事务，袁平是不怎么经手的。
“按人头，每雇佣1人，每月缴费5角。另外，再按行当，铺面大小核收加项，我这店，零零总总加起来，一个月治安费是8块钱。”
“不过，这比财政所收的税捐可有用多了。”
“仔细算算，我这店一年光交税捐都得将近200磅，治安费还不到100磅。”
“就这听说明年税捐还要再涨，一年到头挣的那点儿钱，大半都得折到里面。”
袁平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要说收钱，还得看人家民公所，自从那次参加了一次催收大会以后，袁平再也没去民公所露过面。
现在想想真是明智。
“哦，对了，你们现在交治安费还是原来的交法吗？”
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袁平冷不丁的问道。
“交的数倒是一直没怎么变过，只是有时候会换着人来收，说是治安所隔一段儿时间就会重新划分辖区，委托不同的帮派。”
“袁所长，咱们所的治安费不会也跟着涨吧？”
对于治安费，吕调阳是以花钱买平安的想法，还是比较认同的。
就像后来的什么治安联动计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新摊派。
但这个治安联动计划倒是颇让众商家感到意外。
不是意外治安所胃口又增加了，而是这次的摊派，治安所的胃口竟然意外的小。
只是多招一两个普通员工，不用像原来那样赤裸裸的交钱。
从员工口中也能了解到治安所的操作手法。
5磅变3元5角。
治安所在中间吃了1磅5角的“管理费”。
这个不奇怪，就是个收钱的名头而已，就像“治安费”一样。
奇怪的是这次的手法明显比原来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一看就是文化人的手笔，既想要钱，还想要脸。
治安所相当于当了一回介绍工作的经济公司，还打着帮助贫困的名字，合情合理合法。
“治安费？”
“不涨。”
“以后都不会涨了。”
袁平面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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