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江南，官道两旁的梧桐开始泛黄。江南之行匆匆结束，萧彻一行的车队清晨从姑苏出发时，草叶上还覆着一层薄霜。林晚星掀开车帘，看见陆明轩骑在马上，身形比半月前挺拔了许多，只是眼神依旧茫然——他的记忆仍未完全恢复。
阿牛哥，吃个橘子。小风从后面追上来，踮着脚递上剥好的柑橘。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杏色衫子，发间簪了朵新鲜的木芙蓉，衬得小脸格外娇俏。
陆明轩正要接过，一阵马蹄声逼近。苏容华黑衣劲装飞驰而过，马鞭地抽在路边灌木上，惊得小风手一抖，橘子滚落尘土。
苏姑娘这是做什么？陆明轩皱眉。
苏容华勒马回首，面纱上的眼睛冷若寒星：手滑。说完又策马远去，背影挺拔如枪。
萧玉瑶骑着枣红马凑过来，嘴里咔吧咔吧嚼着糖渍梅子：啧啧，某些人眼睛被屎糊了？这么明显的醋味都闻不出来？
陆明轩一脸莫名：郡主何意？
没什么。萧玉瑶翻个白眼，就是提醒你，路边野花不要采——她故意拉长声调，当心家花不高兴。
小风顿时红了眼眶：郡主是不是讨厌我...
哎哟，这就哭上了？萧玉瑶夸张地拍手，莫离快来看，新鲜的白莲开花啦！
莫离在不远处擦拭佩剑，闻言嘴角微扬。他最近越来越藏不住对这个泼辣郡主的纵容了。
傍晚在驿站落脚时，小风借着帮厨的由头，偷偷将一包药粉倒入茶壶。她手指发颤——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明日就到金陵，一旦陆明轩恢复记忆...
阿牛哥，喝点安神茶。她推开厢房门，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陆明轩正在擦拭佩剑，见状放下布巾：多谢。
茶盏刚沾唇，房门突然被踹开！苏容华剑光如电，地一声击碎茶盏，瓷片四溅。
你干什么？陆明轩霍然起身。
小风地惊叫，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几道血痕：阿牛哥救我！苏姑娘威胁我离你远点，我不从她就...
放屁！萧玉瑶的声音从走廊炸响。她风风火火冲进来，手里还抓着个药包：大家快看！我刚从这小贱人枕头底下翻出来的迷魂散！
陆明轩脸色骤变：“郡主慎言”
照顾到床上去是吧？萧玉瑶一把揪住小风的衣领，说！是不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小风疼得眼泪直流，却更用力地往陆明轩怀里钻：我没有...是苏姑娘她...
还嘴硬！萧玉瑶抡圆了胳膊，地一记耳光甩过去，这巴掌打你栽赃陷害！
小风脸上顿时浮现五指红印。陆明轩急忙阻拦：郡主！她只是个弱女子...
弱女子？萧玉瑶气笑了，反手又是的一巴掌，这巴掌打你茶里下药！
小风嘴角渗血，哭得梨花带雨。陆明轩护在她身前：够了！苏姑娘，你就这样看着？
苏容华原本冷眼旁观，闻言瞳孔一缩。她慢慢收剑入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多管闲事。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萧玉瑶暴喝，苏容华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这男人眼瞎心盲，你还...
郡主。苏容华背对着众人，肩线僵硬，强求的瓜不甜。
陆明轩心头突然刺痛——这句话莫名熟悉。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自己站在雪地里，对着一个远去的身影说过同样的话...
小风见势不妙，突然抓起桌上的烛台往自己额头砸去：我以死明志！
要死出去死！萧玉瑶一脚踹翻她，烛台落地。她撸起袖子就要继续揍，被莫离从后面拦腰抱住。
放开我！萧玉瑶张牙舞爪，让我打死这个绿茶精！
莫离凑近她耳边：郡主，陛下看着呢。
萧玉瑶一扭头，果然看见萧彻和林晚星站在院门口。皇帝陛下似笑非笑：玉瑶，朕竟不知你如此...生猛。
皇兄！萧玉瑶立刻告状，这小贱人...
朕都看见了。萧彻摆手，太医立刻上前检验茶渍。片刻后回报：确是迷魂散，服用后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陆明轩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向小风。小风瘫坐在地，突然歇斯底里大笑：是！我是下药了！她怨毒地指着苏容华，凭什么她一来就能得到你关注？我照顾你这么久，你有把我当未婚妻吗！
苏容华已经走到院中银杏树下，闻言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苏姑娘...陆明轩下意识追出两步，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梅林比剑、月下对酌、还有离别时她那个未落的吻...
苏容华背影一颤，却没有转身。金黄的银杏叶落在她肩头，又缓缓飘落在地。
萧玉瑶蹲在门口啃苹果，含糊不清地问莫离：你说苏姐姐和陆明轩会有以后吗？
莫离擦拭着匕首：
为什么？
有些伤，莫离抬眼看向客房方向，看不见，但很深。
萧玉瑶突然凑近：那你呢？你会不会也这么瞎？
月光下，莫离的耳根慢慢红了。他别过脸去：...我又不是陆明轩。
秋风掠过庭院，卷起满地银杏叶。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而有些，或许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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