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用手中雷纹铁枪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腔似要炸裂。
鲜血混着汗水从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他却抑制不住咧开嘴角，露出近乎虚脱的狂喜。
堡垒窗户后，李菲菲死死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她看到那如小山般恐怖的黑山羊，此刻竟似被驯服的猛兽，跪伏在李青玄面前，狂暴气息消散，只剩温顺与臣服。
李青玄艰难抬手，抹去脸上血污，通过新生的精神链接下达第一个指令：“起来。”
跪伏的黑山羊躯体微震，完好的右前腿率先撑起，接着是另外两条腿，最后是被重创的左后腿剧烈颤抖着伸直，勉强支撑着庞大身躯。
它那恐怖的头颅转向李青玄，微微低垂，喉咙里发出低沉温顺的呜咽。
“好，很好……”李青玄的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嘭”一声，李青玄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好似刚才强撑身体只是为了确认黑山羊被收服才一直保持清醒。
李菲菲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刚刚还如同战神般降伏了恐怖巨兽的身影，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前栽倒，重重砸在泥泞与腐血交织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
“李青玄！”那声压抑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
她猛地推开堡垒沉重的大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但她脚下没有丝毫停顿，踉跄着奔向那个倒在污秽中的身影。
黑山羊庞大的身躯在她冲出的瞬间微微动了动，那颗狰狞的恐怖头颅转向她，覆盖着枯萎鬃毛的体表下似乎有微弱的能量涌动。
一股源自灵魂，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冷意念瞬间刺入李菲菲脑海，令她如坠冰窟，脚步不由僵住。
它在守护李青玄！
那庞大而诡异的身躯，此刻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横亘在她与昏迷的李青玄之间。
它那条被重创的左后腿依旧渗着黏稠的黑血，血肉却在不断生长重组，缓慢恢复间，不断有血液滴落在地。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呜咽，不再是狂怒的咆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守护意志，这一切都源自那道刚刚建立、却异常坚韧的精神链接。
李菲菲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腔。
她凝视着黑山羊覆盖枯萎鬃毛、形如扭曲古木的躯体，以及它低垂头颅上那张撕裂的巨口，此刻虽不再喷吐腐蚀性涎液，却依旧狰狞可怖。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向前一步，这头刚刚被收服的怪物，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保护它意识中认定的“主人”而将她撕碎。
“青玄…青玄…”她只能站在那令人窒息的恶臭与无形的威压之外，颤抖着呼唤，声音带着哭腔。
目光越过黑山羊庞大的身躯，焦急地定格在李青玄身上。
他侧躺在冰冷的泥泞里，雷纹铁枪脱手落在身侧，枪杆上凝固着暗红的血与黑色的污迹。
脸上糊满了泥浆、汗水和干涸的血痂，七窍流血的痕迹触目惊心，脸色是消耗过度后的惨白，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昭示着即使在昏迷中，他仍在承受着精神力枯竭带来的巨大痛苦。
黑山羊似乎感知到了李菲菲那纯粹的担忧和恐惧，它庞大的身躯稍微挪动了一下，让开了一个角度，那覆盖着枯萎鬃毛的、畸形的前肢轻轻触碰了一下李青玄的手臂。
动作笨拙而小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
它喉咙里的呜咽声低沉下去，似在安抚，又似在确认主人的状态。
那颗狰狞的头颅缓缓转向堡垒的方向，旋即又转了回来，仿佛在暗自权衡着什么。
李菲菲谨慎地靠近了一步，见黑山羊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那低沉的呜咽声陡然升高了一个调门，带着警告的意味。
覆盖全身的枯萎鬃毛如受惊的刺猬般根根竖起，庞大身躯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宛如实质冰墙横亘在她面前。
它那颗头颅微微侧向李菲菲的方向，撕裂的巨口虽未张开，但李菲菲却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审视目光锁定自己，如针般直刺她的脊背。
恐惧如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显得异常沉重。
她几乎能闻到那巨口深处残留的透明涎液的腐蚀气味，混合着腐臭、血腥的恶臭，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再冒进，只是死死盯着泥泞中那个生死不知的身影。
“青玄……”她又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后的颤抖，“你醒醒……求你了……”
黑山羊似乎被这持续的声音和目光中的哀切触动，它覆盖着鬃毛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条不断滴落腐蚀性黑血的伤腿微微弯曲，庞大的身躯稍稍降低了一点高度，喉咙里的呜咽声变得低沉，像是在犹豫。
那股冰冷的审视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但守护的姿态依旧未变。
李菲菲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死亡与腐败的空气呛得她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注视着黑山羊，声音带着绝望地恳求：“让我过去……我得救他！他需要我！他收服了你……你是他的……现在他需要帮助！”
她不知道这头由混乱血肉构成的怪物能否理解人类的语言，但话语中蕴含的强烈情感和指向李青玄的动作，似乎穿透了那道精神链接的隔阂。
黑山羊缓缓扭动头颅，再次转向昏迷的李青玄，覆盖着鬃毛的躯体微微颤动，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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