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站起身，打算上楼去看看黄蓉。
轻叩了两下房门，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虚弱但清晰的女声：“请进。”
李青玄推门而入。
房间内家具不多，收拾得干净整洁，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带来暖意。
黄蓉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正靠坐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杯热水，看到李青玄进来，她立刻放下水杯，挣扎着想坐直身体，脸上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躺着就好，不用起来。”李青玄抬手示意，声音平和。
他走到床边的椅子旁坐下，目光落在黄蓉脸上，带着审视，但并无咄咄逼人的意味。“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得如何？”
“好多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黄蓉的声音里满是真诚，“那位叫灵儿的小姑娘送来的食物很可口，还有这房间……很暖和，也很安全。我已经很久没感觉到这么踏实了。”
她说着，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薄毯，目光与李青玄接触时，又飞快地垂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边缘。
李青玄将她这些细微动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之前说，你是从远处的庇护所逃出来的？能具体说说袭击你们的是什么吗？还有当时的情况。”
黄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回忆起了极为恐怖的画面，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痛苦和恐惧。“是……是夜魔群，还有几只体型巨大的‘撕裂者’。它们如潮水般涌来，悄无声息，我们的防护根本挡不住……”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原本有十几号人，首领是个力量型的能力者，可惜……他第一个被撕裂者撕碎了。”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情绪，“我仗着职业能力，趁着混乱和夜色才侥幸逃出来……在雪地里走了两天，又冷又饿，实在撑不住了，才躲进雪洞里生火取暖，然后就遇到了您。”
她的描述与李青玄在废墟看到的景象基本吻合，那种规模的破坏，确实非普通兽群能造成。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李青玄问道。
黄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刺穿，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连嘴唇也变得灰白。
那双曾透着坚毅与警惕的眼睛，此刻只剩空洞破碎的绝望，宛如被狂风吹熄的残烛。
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双手死死攥住盖在腿上的薄毯，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薄毯被绞出一道道深深的褶皱。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她极力压抑却仍无法完全控制的、破碎而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李青玄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已经崩溃时，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从她埋着的头下方艰难地挤了出来：
“没……没有了……”声音仿佛被砂纸磨过，带着撕裂般的痛楚。“都……都没了……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最后一个字几乎消弭在空气里，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无法抑制的、低低的呜咽。
她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人蜷缩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不存在的壳里，抵御这铺天盖地的、名为“孤独”的冰冷洪流。
泪水无声滑落，迅速浸湿了毯子上那一小块深色痕迹。
等黄蓉的情绪平复了些，李青玄才再次张口。
“节哀，你的能力，‘暗夜行者’……很特别。在那种环境下，能活下来不容易。”
听到李青玄提及她的职业，黄蓉身子微微一颤，旋即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保命的手段，也是诅咒。‘死亡之舞’……每一次提升都意味着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次。如果不是这次侥幸逃到您这里，我可能已经……”
她未再言语，但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李青玄凝视着她那苍白却难掩英气的侧脸，以及那双历经无数黑暗，却仍闪烁着求生光芒的眼眸。
他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关于以后……”他顿了顿，“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谈。”
“我懂！”黄蓉急忙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一丝希冀，“我什么都能做！打扫、警戒、搬运、战斗……只要您吩咐！只要能让我留下，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嗯。”李青玄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有给出明确承诺，但也没有拒绝。他转身走向门口，“安心养伤，需要什么可以跟菲菲说。”
“谢谢！真的……太谢谢您了！”黄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深深的感激。
李青玄叮嘱对方好好休息，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黄蓉的表现暂时没有破绽，她的恐惧、感激、对自身能力的无奈以及对未来的渴望都显得很真实。
楼下隐约传来李菲菲和赵氏姐妹整理物资的动静，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女孩们的交谈声，还有货架移动时轻微的摩擦声。
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堡垒内部充满生机的日常乐章，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李青玄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纷杂的思绪沉淀下来。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让黄蓉养好伤。
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脚步无声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走到楼下，看到刚刚整理完物资的三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水，李青玄走到沙发前坐下，赵灵儿倒上一杯水，推到李青玄面前。
李青玄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汽氤氲而上，带着淡淡的茶香。
他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方才与黄蓉对话的沉重感随之淡去几分。
目光落在李菲菲身上，她正小口抿着茶，神情放松，眼底却还残着一丝未散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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