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何大清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然后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保定火车站。
讲真的，要不是今天保定大降温，他还真有可能被当作敌特抓进去蹲两天。
这会儿偷摸出了火车站的何大清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绝不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待。
他也聪明，没有直接回厂里，而是先去邮局给他的分管领导打了个电话。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哟金厂长，是我呀，何大清！”何大清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要回来了嘛，想着先给您打个电话……”
“大清啊，你可算是回来了！”金厂长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喜，“你是不知道啊，前段时间你那个媳妇儿天天来厂里闹，就我头上这几根头发，都快被她给薅光了！”
“她有啥资格来咱厂子里闹啊！”何大清瓮声瓮气的：“我又没跟她扯证，又没跟她生娃，她……”
“哎哟我的何师傅哎，你难道没跟她一个被窝里睡了十来年啊？”金厂长倒起了苦水，“你说，这白同志偏说你这做爹的要把工位转给儿子，我能怎么办？”
“哎金厂长，您可不能答应他……”
“废话，我能答应吗？我咬死了你就请一个月的假，可这一个月快过去了，你再不回来，我可就没法子了！”
何大清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老金啊，不瞒你说，我跟那一家子闹掰了，这保定，我也不想待了……”
“咋滴，这工作你不想要了？”
“能卖不？”
“那指定行，我媳妇儿农村的，她家里有个侄子，一心想当工人……”
“那感情好！”何大清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您也没少帮我，这工作给您媳妇儿的侄子，我这一口价两百块……”
电话那头的金厂长一听这价格只要两百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年头，一个食堂大厨的正式工位，外面炒到三百块，都有很多人在抢！
何大清这分明是念着旧情，半卖半送啊！
“哎呀！大清！老何！够意思！太够意思了！”金厂长的声音都热情了八度，“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那姓白的娘们儿沾着一点儿边！”
“成！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何大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卖给金厂长，虽然钱少赚点，但安全、省心、速度快，还能落个人情。
要是卖给外人，手续麻烦不说，万一走漏风声被白寡妇搅黄了，那才叫鸡飞蛋打。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办手续？”金厂长迫不及待地问。
“我这就过去！咱们厂后门那个林子里见？”何大清压低声音。
“行！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何大清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重新裹紧围巾，绕小路来到了厂子后门一个堆放杂料的僻静角落。
没过多久，金厂长也鬼鬼祟祟地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老何，点点！”金厂长把信封塞给何大清，脸上堆满了笑，“两百块，一分不少！手续我都带来了，你签个字就成！”
何大清接过信封，捏了捏厚度，心里踏实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他也没矫情，当着金厂长的面快速清点了一遍，没错，二十张大团结。
“谢了，老金！”何大清利索地在几份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这工位，就算正式易主了。
“是我该谢谢你！”金厂长宝贝似的把文件收好，拍了拍何大清的肩膀，“你这以后，是打算回了四九城找亲儿子去了？”
“哪能啊，我呀，在天津那边的一个饭店，找了个新工作！”
“哎哟，这是……又一春？”
“嗐～～～”
男人的默契，尽在这一声“嗐”里，然后双方又互道了一声珍重，便迅速分开。
一个，消失在了林子的东头；一个，消失在了林子的西头。
不提金厂长回去之后如何跟自己媳妇表功，但说另一边的何大清，揣着热乎乎的两百块钱，一刻不敢耽搁的就往火车站赶。
保定这个是非之地……emmm，克他！
只是，何大清显然低估了白寡妇的执念，也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就在他快要走到火车站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出来买粮的白寡妇！
何大清一双大眼袋，满是不敢置信：真特么冤家路窄！
白寡妇这头也是一愣，随后上下打量着何大清料子不错的行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老娘特么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你何大清这个狗东西居然穿这么好的料子！
苍天不公啊！
“何！大！清！”白寡妇一声尖叫，迅速的将手里的粮袋摆放在地上，然后如同发疯的母豹子一样冲了上来，“你个王八蛋！你真回来了！说，你这一身衣服，是不是花老娘的钱买的！！！”
何大清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滚开！疯婆子！老子跟你啥关系都没有，还花你的钱！你特么有工作嘛就你的钱了！”
“没关系？你睡了老娘十几年就想没关系？！把钱拿来！”白寡妇状若癫狂，指甲又长又利，几下就在何大清手上挠出了血道子。
周围的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倒是没人想去找公安，毕竟，这怎么看都是……老两口吵架。
这年头大家都知道，两口子的事儿不归公安管。
何大清被白寡妇这么一折腾，只觉得又急又臊，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用力想推开白寡妇，可这女人发起疯来力气奇大，死死揪住他的棉袄不放，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撒手！你个泼妇！再不撒手我不客气了！”何大清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老娘跟你这么多年的夫妻，想拿着老娘的养老钱跑，没门儿！”
白寡妇也算是豁出去了，今天，要么搞到钱，要么搞到何大清的工作！
不然，她今儿个就是死，也不会放何大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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