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区域的泥土经过先前空间裂隙的无差别扫射，早已失去原先的平整。
从上面走过时，鞋底碾过布满裂纹的泥土，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易川暗暗惊讶刚才的战斗之激烈。
走至宁浮一身前，他俯下身，伸出双手想要将宁浮一拉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对宁浮一，就连先前演戏时都未曾让宁浮一双膝跪地，现下俊美的脸上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病弱感，嘴角鲜艳的红衬上惨白如纸的脸。
易川觉得心里有些闷。
他的手刚一触及宁浮一撑地的胳膊，还没来得及用力往上拉，就被宁浮一反手拽住手腕，一股突然的力道将他往下一拉。
这力道并不是无法抗拒，只不过易川没有料到宁浮一会这样做，因此被这力道拉得重心突然往前倾，“扑通”一声也双膝砸在了地上。
两人就这么对着跪着，膝盖之间距离很近，宁浮一呼出的热气一下下喷在易川的脸上。
这是什么姿势？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想起来直说啊？
一阵微风拂过，易川在风中凌乱。
宁浮一的头微微抬了抬，眼中深黑一片看不出情绪，嘴角已经抿成直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易川的脸看了又看，盯着易川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些什么。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为何改变了行进方向，还是会被那个组织的人精准找到，直到他刚才听见带着玄黑面具的人对着哑巴说“有缘再见”。
他嗤笑一声，之前看见哑巴进了金洪的议事厅，晚上又发现了哑巴根本买不起的高级营养膏，他就猜想哑巴可能是和金洪做了什么交易。
哑巴做些什么，他并不在意，本来只需要靠着他进北川基地，他们就可以再无交集，他不准备为难他，尤其是在发现哑巴其实只是表面上有些恶劣，内心仍旧是善良的。
但哑巴却和金洪做了个出卖他的交易，暴露了他的位置，他看着哑巴的眼神一冷，薄唇轻启：
“你骗我。”
“为什么。”
偏偏是和那些人交易。
也许哑巴确实是善良的，只不过这个范围里不包括他宁浮一。
陈述句，他并没有想让哑巴解释。
易川脑瓜子嗡嗡的，事情从刚才系统告诉他宁浮一的厌恶值增长开始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像一列脱轨列车，驶向了他未曾设想过的地方。
还没等他理清这其中的纠葛，攥住他手腕的手突然用力，那力道带着股说不出的狠劲，像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他要杀了你，快跑。”
系统的电子音都不像以前那般没有起伏，加快的语速暗示了它的焦急。
易川强忍着痛快速回道：“怎么跑！怎么可能跑得了！”
系统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滋过一阵电子乱流声。
易川感觉自己受到了双重暴击，不仅手腕快要被扼断，就连脑袋也被杂乱的电子音搅得晕眩。
宁浮一忽地松开了他的手腕，易川不明就里时，电子乱流停了，代替它的是比原先小了一倍的电子音。
“就是现在，你身后一米处，快。”
眼看着宁浮一已经冷着脸将手举了起来，这个手势易川并不陌生，与之相伴出现的就是那仿佛可以割穿万物的银刃。
宁浮一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易川不再犹豫，他猛地往后腾起身体，将看着情形不对刚跑过来的邹禾抱在怀里。
他义无反顾地朝着系统说的地方扑去。
就在易川以为要扑个脸朝地时，那空无一物的地方眨眼间竟凭空出现一个边缘浮着虚透白光的漩涡。
易川简直瞳孔地震，这不是宁浮一的能力吗！
这漩涡恰好在易川飞扑的路径上，他一把钻了进去，漩涡在易川的身影完全没入后，如潮水般瞬间收缩、消散。
一枚闪着银光的空间裂隙划过漩涡消失后留下的空气余波，位置正是易川的腰间，若没有出现这漩涡，易川整个人已经被这空间裂隙拦腰截断。
宁浮一半垂着眼，视线模糊地落在那余波散尽的地方，鼻腔里满是铁锈味，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热。
腹部更是像要撕裂般，疼痛一波一波地传遍四肢百骸。
他垂下挥出的手，肩膀毫无预兆地往一侧倾斜，下一秒，身体顺着倾斜的方向滚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哑巴究竟是什么人。
……
绵长的森林中部，一个漩涡显现，一道人影从中狼狈地扑了出来。
易川在半空中使劲旋了个身，让自己背部着地，给怀里的邹禾减缓一些冲击力。
“呃！”
这人为开辟的道路比刚才的密林地面要硬上许多，易川被撞得闷哼一声。
除此之外，他还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起来，伸手往裤子口袋一摸。
“嘶——”
他缩回手，指腹已经多了两道细小的口子。
裤兜里，原本放着的两个小管已经没了全尸，易川只摸到混着黏稠液体的碎渣子。
他将裤兜掀了出来，果不其然，剩了一半的营养膏和给宁浮一准备的染发药剂全碎了，两种液体混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恶心。
易川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下次出门得看看黄历了。
他心不在焉地在脑海里问着问题。
“系统，那道漩涡是你的杰作吗？你从哪里学到的宁浮一的招式？”
“你太小瞧我了……”
系统像是总算找着机会自夸一般，电子音中竟然听出了雀跃，只是声音仍然比原先小上一倍。
可易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捧哏，他直接止住了系统的话。
“等一下。”
他从地上起来，有些警惕地看着身后那俩停着的灰绿色吉普车。
易川小心地移动到吉普车前，发现车里并没有人。
他从挡风玻璃处往里面看，驾驶座和副驾驶很干净，倒是后排……
他定睛一看，后排有两个黑色背包，其中一个背包口散开来，露出一条花衬衫。
易川挑了挑眉，这车似乎是刚才那两个杀手的座驾。
不对，是一定是，因为这件花衬衫和先前卷毛男身上那件一模一样，连走线图案都别无二致。
他走到侧面尝试着开了开车门。
“咔哒”一声，这车门真的打开了，看来他们走得很急，而且易川因祸得福，竟然比他们先一步来到这里。
看着插在点火开关上的车钥匙，易川勾了勾嘴角，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他先上了车后排，反手打开车门锁，将想要跟上来的邹禾挡在外面。
接着他从装着花衬衫的黑背包里找出一条破洞牛仔裤换上，想了想又把那条花衬衫换上。
裤子长了一小截，他给卷了起来。
完事儿以后，他把车门打开，将换下的衣物扔到旁边的树林里。
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邹禾推了上去。
然后他坐上驾驶座，扭动钥匙，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眼底闪过精光。
他可是有驾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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