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还未亮,谢家的印刷工坊已经闹翻了天。
谢长风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这些人,是京城各大书坊的掌柜。
他们堵在工坊门口,一个个手里挥舞着银票,吵嚷着要订购今日的《京华时报》。
“谢大当家!给我一千份!我出十文一份!”
“我出十二文!给我两千份!”
“滚蛋!老子出十五文!有多少要多少!”
谢长风根本不理会他们。
他一挥手,上百名谢家护卫立刻上前,将这些掌柜隔开。
工坊的大门轰然打开。
一支由数百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鱼贯而出。
车上,装满了今日新鲜出炉的报纸。
五万份!
这个数字,是昨天的十倍。
车队如同一支庞大的军队,奔赴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的《京华时报》,头版依旧是官方新闻,刊登了户部关于秋粮征收的新规。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报纸中缝一个全新的专栏。
“工坊见闻录”。
这个专栏,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
上面的字,用的是最大号的字体,排版稀疏,力求让每一个识字不多的人,也能看懂。
这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
它用一种最朴素,甚至有些粗糙的语言,讲述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王二牛。
通州人,世代佃农,家里穷得叮当响。
他的父亲,累死在了地里。
他的母亲,常年咳嗽,卧病在床。
他的妹妹,十三岁了,还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王二牛,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会和父亲一样,死在地里。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京郊的纺织厂招工。
他揣着两个干硬的窝头,走了两天两夜,来到了纺织厂。
他通过了考核,成了一名纺纱工人。
工坊里的生活很累。
每天都要工作十二个时辰,机器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疼。
但他能吃饱饭。
一日三餐,顿顿都有白面馒头,偶尔还能见到肉星。
第一个月发工钱的那天,王二牛拿着沉甸甸的三两银子,哭了。
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拿着钱,第一时间冲进了城里的药铺,给母亲抓了最好的药。
他跑到布庄,扯了二尺最鲜艳的红布,给妹妹做新衣。
他还去肉铺,割了三斤肥膘,让全家人,吃上了一顿饱饭。
故事的结尾,王二牛站在工坊门口,看着天边的夕阳,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像个人了。”
故事很简单。
没有曲折的情节,没有生动的描写。
但,它就像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了京城无数底层百姓的心里。
东市的一个小院里。
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听着邻居家的秀才念完报纸上的故事,眼圈红了。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那躺在床上,同样常年咳嗽的妻子。
他猛地站起身。
“婆娘,等我!”
“我也去纺织厂!我也要让你吃上肉!”
西城的贫民窟。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从地上捡起一份别人看完丢弃的报纸。
他虽然识字不多,但“三两银子”这四个字,他认得。
少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偷窃而被打得红肿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光。
他把报纸塞进怀里,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类似的故事,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儒来说,这篇“工坊见闻录”,文笔粗鄙,不值一提。
但对于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来说。
这篇文章,是希望,是光,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可能。
它比任何圣贤文章,都更有力量。
舆论的风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紧接着,第三天的《京华时报》,再次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全新的板块,“农学讲堂”,正式上线。
这个板块,由乔兮月亲自撰稿。
她用最简单的大白话,详细解释了紫云英的功效。
“乡亲们,这东西叫紫云英,不是什么神仙草,它就是一种能让地更有劲儿的草。”
“你们把它种在地里,等它开花了,再翻进土里,让它烂在地里。”
“这地啊,就跟吃了大补药一样,你再种麦子,麦子就能长得又高又壮。”
报纸上,还配上了清晰的插图。
一幅画,画着紫云英的样子。
另一幅画,画着一个农夫,正在把紫云英翻进土里。
简单明了,一看就懂。
文章的最后,是一个足以让所有农民都为之疯狂的预告。
“为使天下百姓皆得丰收,神农司决定,下月初一,在京城各大官署,免费发放第一批紫云英种子!”
“凡持有当日《京华时报》者,一人可领一斤!”
这个消息,像一阵狂风,瞬间从京城,刮向了京郊的广大农村。
京郊,王家村。
村里唯一的秀才,王秀才家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十个扛着锄头的农民,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秀才公!你再给俺们念念!”
“那报纸上,真说送种子?”
王秀才清了清嗓子,拿着手中的报纸,又念了一遍。
当听到“免费发放”四个字时,人群彻底沸腾了。
“俺的娘嘞!朝廷白给种子?”
“走走走!明天俺们都去城里买那什么报纸!”
“一文钱一份!买了报纸就能领种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无数不识字的农民,在这一刻,都愿意花上一文钱,去请村里的秀才,为他们念念报纸上的“致富经”。
报纸,第一次,真正走进了田间地头。
它不再是文人的专属。
而成了农民的希望。
与此同时,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另一个战场上,悄然进行。
国子监。
门前静坐的学子,依旧很多。
但气氛,已经和几天前,截然不同。
没有了慷慨激昂的口号。
也没有了义愤填膺的声讨。
三三两两的人群,围坐在一起。
他们手里,大多都拿着一份《京华时报》。
他们讨论的,不再是“道统”,不再是“纲常”。
而是《石头记》。
“兄台以为,那顽石,究竟是何来历?女娲补天,为何偏偏剩它一块?”
“依我看,此石大有来头!你看那僧道二人,对其如此看重,定非凡品!”
“你们说,那贾宝玉,和林黛玉,后面会如何?”
“我看书中描述,那林黛玉体弱多病,怕不是个长寿的相貌啊!”
《石头记》的连载,如同一剂精准的毒药。
它那精妙绝伦的文笔,那宏大新奇的构思,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让这些自诩才高的读书人,在私下里,也不得不叹服。
他们可以批判报纸媚俗。
但他们无法否认,《石头记》的文学价值,远超他们读过的任何话本小说。
许多前一日还在痛骂《京华时报》是“淫词艳曲”的学子,第二天,却偷偷地托人去买报纸,只为追看那块顽石的命运。
刘承恩的《罪工坊十疏》,曾经被他们奉为圭臬。
但现在,那篇充满了道德批判的文章,已经显得那么的枯燥,那么的乏味。
它的影响力,在《京华时报》这台巨大的,每日更新的舆论机器面前,被迅速地稀释,最终,被淹没在了每日更新的,更贴近民生,也更有趣的故事之中。
半个月后。
国子监门前,曾经人山人海的静坐队伍,已经散去了十之八九。
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十个“死忠”,还在那里硬撑。
但他们看上去,也无精打采,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黎子钊的府邸门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再也看不到一个抗议的身影,连地上的臭鸡蛋壳,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而《京华时报》的日发行量,已经稳定在了惊人的十万份。
它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一张巨大的,覆盖了整个京城的网。
将士、农、工、商,所有阶层的人,都网罗其中。
它成了京城百姓,每日醒来,最期待的东西。
它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廷那枯燥的邸报,超过了任何文人墨客的诗集。
乔兮月赢了。
她没有与守旧派进行任何一句辩论。
她没有写任何一篇文章,去反驳那篇檄文。
她只是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夺走了他们的声音,赢得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傍晚。
公主府,书房。
乔兮月正在为第二天的“工坊见闻录”,构思一个新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她想设定成一个进入纺织厂工作的女工。
她要通过这个女工的视角,告诉全天下的女人,她们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活得有尊严。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黎子钊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没有了前几日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他的手中,拿着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紧急密报。
那是来自谢长风的。
“怎么了?”
乔兮月抬起头,看到黎子钊的脸色,心中微微一沉。
黎子钊走到她的面前,将那份密报,递给了她。
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们赢了舆论。”
“但,新的麻烦,来了。”
乔兮月接过密报,打开。
密报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黎子钊看着她,缓缓地,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纺织厂的原料,快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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