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1965年的北京南锣鼓巷，褪尽了白日的喧嚣，只余下几声遥远的犬吠和风过老槐树的沙沙声。
四合院里，家家户户窗棂漆黑，早熄了灯，沉在节约电费的、并不安稳的梦里。
中院西厢房，一间逼仄的小屋里，韩亮猛地睁开眼。
一股子混杂着霉味、旧家具木头味呛入鼻腔，陌生得让他心口发紧。
屋顶是昏黑的，借着窗外渗进来月光，能模糊看见几根房梁。
不是他那间贷款三十年、采光绝佳的公司附近公寓。
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无数碎片记忆洪水决堤般涌进意识——另一个“韩亮”的记忆。
同名同姓，父母早亡，留了这间房和一份轧钢厂的工作，性子怯懦，是这院里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
而现在，是他了。
他撑着坐起身，周围冷飕飕的，屋里冷得像个地窖。
还没等他把这离奇遭遇理出个头绪，隔壁压低了却依旧清晰的说话声，隔着薄薄的砖墙，一字不漏地钻了进来。
是先是一把故作沉稳的男嗓，带着一种惯常的、令人不适的拿腔拿调：“老嫂子，声音低点儿……隔墙有耳。”
是易中海，院里的一大爷，道德模范，八级钳工。
紧接着，一个又尖又刻的老婆子声音响起，丝毫不收敛，反而带上了哭腔，像是被提醒后才猛地记起要表演：“我可怜啊！老贾走得早，东旭也撒手去了，留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棒梗儿眼看着一天天大了，这屋里转个身都碰腚，可怎么活啊我……”
贾张氏。
那男声叹了口气，十足的悲天悯人：“是啊，困难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这院里，谁家也不宽敞……”
“那能一样吗？”贾张氏猛地拔高调门，又迅速压下去，变得恶狠狠的，“就隔壁那小绝户！韩亮！他一个爹死娘嫁人的短命鬼，克死全家，就他一个崽子，占着西厢房整整一间！他配吗？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一道雷收了他，那房不就……”
“哎，老嫂子！这话过了，过了！”易中海的声音严肃起来，打断她，但那股子虚伪劲儿隔着一堵墙都能闻见，“新社会了，不兴说这些。小韩呢，是孤僻了点，但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我看着他就来气！占着茅坑不拉屎！”贾张氏啐了一口，“老易，你是一大爷，你得主持公道！想法子让他把那屋让出来！他一个学徒工，厂里不能给他安排个宿舍？街道办不能做做工作？他要不肯……哼，总有法子治他！让他在这院里住不下去！”
易中海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深沉，带着一种算计的精明：“房子的事，是得从长计议。毕竟是他韩家的私产……不过，为群众解决实际困难，也是我们大爷的责任。我看，小韩年纪轻，未来还长，或许可以劝他发扬一下风格……具体怎么做，容我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韩亮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听着隔壁那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谋划着怎么把他这唯一的栖身之所“合理合法”地夺走，去填贾家那无底洞似的贪婪。
一股冰凉的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却不是他自己的。是原身残留的那点绝望和不甘，混合了他这个外来者被冒犯的冷哂。
真是……人才济济啊这院。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欢脱、带着电子合成质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开：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愿及整蛊诉求！‘整蛊专家’系统绑定成功！】
【本系统致力于帮助宿主整治一切看不顺眼的渣渣，收获负面情绪，兑换万千奖励！】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查收呦~！】
韩亮眉梢一动，没多少惊讶，反倒有种“果然来了”的荒谬感。意识深处，一个虚拟光屏展开，一个像素风格的猥琐笑脸表情包弹了出来，下面跟着一个标注“新手礼包”的图标。
他意念微动，点开。
【获得‘一次性真心话大喇叭’x1！说明：选定目标，录制其一段潜藏心底的真心话（限时一分钟），可选择时机进行全频道、大音量激情播放！效果拔群，谁用谁知道！】
【获得‘初级腹泻体验券’x1（指定目标，享受一小时酣畅淋漓的旅程吧！）】
【获得能量点：10点（附赠抽奖转盘体验券x1）】
光屏角落，还有一个不断旋转的七彩大转盘，上面密密麻麻划分着无数格子，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透着一股子不靠谱的气息。
隔壁，贾张氏的抱怨和易中海貌似公正的附和还在继续，像阴沟里黏腻的水流，源源不断。
韩亮扯了扯嘴角。整蛊系统？负面情绪？
他目光落在那个像素风的“真心话大喇叭”上，又侧耳听了听隔壁贾张氏那恨不得他立刻暴毙的诅咒。
一个幽默而腹黑的念头悄然成型。
易中海还在那儿假惺惺地铺垫：“……帮扶困难家庭是传统美德，我相信小韩本质不坏，只要好好引导……”
就这段吧。挺应景。
韩亮无声地笑了笑，意识锁定目标——贾张氏，选择使用【真心话大喇叭·录制】。
墙上，贾张氏的声音陡然一顿，像是卡了下壳，随即，一种被压抑了无数遍、早已深入骨髓的真实怨毒，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被无形的力量捕捉、记录：
“老贾啊！东旭走后我天天梦见你催我改嫁！守寡守寡！我守得浑身不自在！易中海那老东西也不是个好货，嘴上说帮我们，心里指不定琢磨什么！还有那韩亮，小畜生怎么就不早点死！房子早点腾给我家棒梗……”
录音完毕。
韩亮听着那一段与之前表演截然不同的、充满怨恨和私欲的真心话，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显示的当前时间：凌晨一点半。
正是万籁俱寂，好梦正酣的时候。
他选择了……【立即播放】。
【播放频道选择：全院公共频道（最大音量）】
【叮！‘真心话大喇叭’启动——】
下一秒——
“老贾啊！东旭走后我天天梦见你催我改嫁！！！”
一个尖利、凄怆、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畅快和怨毒的老妇人的嚎叫声，如同凭空炸响的一道旱地惊雷，猛地撕裂了四合院死寂的夜空！
那音量巨大无比，像是直接在所有人家屋顶上、窗户外、甚至枕边装了个高音喇叭，震得窗棂纸都在嗡嗡作响！
“守寡守寡！我守得浑身不自在！！”
整个院子，像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了！
“易中海那老东西也不是个好货！嘴上说帮我们，心里指不定琢磨什么！！”
“噗通！”似乎是谁惊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哎哟喂！！”
“什么声儿？！”
“鬼！有鬼啊！老贾回来了！！”有孩子吓得尖声哭叫起来。
各屋的灯，噼里啪啦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慌乱地投射在院子里，映出人影幢幢。
开门声、惊问声、鞋底趿拉地的声音、孩子的哭闹声……乱成一团。
“还有那韩亮！小畜生怎么就不早点死！房子早点腾给我家棒梗！！”
最后这一句，更是把所有的混乱和惊疑，瞬间院子里彻底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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