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大夏王朝的朱雀大街上。
穆兰牵着女儿念念的小手,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孩子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着粗陶碗、在寒风中搓手取暖留下的痕迹。念念仰着小脸,枯黄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却依旧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娘亲,今天我们能买到白面馒头吗?念念好久没吃过了。”
穆兰的心像被钝刀割过,喉间发紧。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那枚磨得发亮的玄铁令牌,令牌上“修罗”二字狰狞依旧,却再也换不回半分昔日荣光。六年前,北境蛮族铁蹄踏破雁门关,大夏国土沦丧过半,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连先帝都已备好退位诏书。是她,穆兰,以一介女子之身,脱下红妆换戎装,替身为武举考生却怯战避祸的丈夫赵江出征。
她在尸山血海中组建修罗殿,三百死士皆为她亲手挑选,个个以一当十。雁门关外,她单骑冲阵,玄铁长枪刺穿蛮族首领的咽喉,鲜血溅红了她的银甲;漠北荒原,她率修罗殿夜袭敌营,一把火烧尽蛮族粮草,硬生生断了对方的补给;皇城危急时,她千里奔袭,带着满身伤痕撞开城门,那句“大夏未亡,我穆兰不死”的嘶吼,至今仍在许多老兵耳边回响。
凭一己之力,她逆转国运,将濒临灭国的大夏推向百国之巅。论功行赏时,先帝欲封她为镇国大将军,她却只恳请陛下能给赵江一个公平的科考机会——那时的她,满心都是等待丈夫功成名就,一家三口团聚。
三年前,赵江果然金榜题名,高中武状元。穆兰带着刚满三岁的念念,满心欢喜地赶往京城,却等来一纸冰冷的休书。
“穆兰,你一介武将,满身杀伐之气,如何配做我武状元的妻子?”金銮殿后的偏殿里,赵江身着崭新的状元红袍,眼神里满是轻蔑,“何况,我与凤仪公主早已情投意合,陛下已赐婚,你识相点,速速签下休书,莫要误了我的前程。”
穆兰如遭雷击,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想起当年他躲在自己身后,颤抖着说“蛮族太凶,我怕”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又心寒。“赵江,你忘了是谁替你出征,是谁守着大夏,是谁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她声音发颤,却依旧带着当年的傲骨。
赵江却猛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血丝。“放肆!”他厉声呵斥,“如今我是武状元,你不过是个过气的女将,再敢胡言,休怪我不念旧情!”
旁边的宁凤仪娇笑着走上前,亲昵地挽住赵江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穆兰:“穆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赵郎如今身份尊贵,自然该配我这样的金枝玉叶,你就别再纠缠了。”
那一天,穆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赵江的侍卫拖拽出皇宫。休书被强行按上她的指印,三岁的念念哭着扑过来,却被侍卫一脚踹开,额头撞在石阶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从那以后,她带着念念流落街头,昔日的修罗殿早已被赵江以“谋逆”之名解散,旧部要么被斩杀,要么隐姓埋名,散落天涯。而赵江,却借着她打下的江山,步步高升,如今已是掌管京城防务的镇国将军,权势滔天。
他勾结外戚,垄断盐铁生意,百姓们怨声载道;他纵容手下欺压良善,朱雀大街上,多少商户被强行收走店铺,多少女子被他的爪牙侮辱;他贪污军饷,士兵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他府中却夜夜笙歌,珍宝无数。
“娘亲,你怎么哭了?”念念伸出小手,轻轻擦掉穆兰眼角的泪水。
穆兰深吸一口气,将女儿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娘亲没哭,娘亲只是在想,该给念念讨回公道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地传来,尘土飞扬中,一队身着黑衣的侍卫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脸上满是恐惧。
马车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正是赵江。他身着锦袍,腰佩玉带,面色红润,早已没了当年的怯懦,只剩下权欲熏心的傲慢。他的身边,依偎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宁凤仪,两人说说笑笑,全然不顾周围百姓的目光。
赵江的目光扫过人群,当看到穆兰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化为戏谑。他挥了挥手,几个侍卫立刻冲了过来,粗鲁地推开念念,一把揪住了穆兰的衣领。
“哟,这不是我那前夫人吗?”赵江走到她面前,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膝盖,“怎么,沦落到街头要饭了?早知道今日,当初何必那么逞强?”
宁凤仪捂着嘴笑:“赵郎,你看她这样子,真是可怜。不如我们赏她几个铜板,就当积德行善了?”
念念被推倒在地,额头的疤痕因为愤怒和恐惧变得通红,她爬起来,扑向赵江:“坏人!你欺负我娘亲!我打死你!”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赵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脚就向念念踹去。
“住手!”穆兰目眦欲裂,猛地挣脱侍卫的束缚,身形如闪电般扑到念念身前,硬生生受了赵江这一脚。她闷哼一声,嘴角喷出一口鲜血,却依旧死死护住女儿。
“娘亲!”念念哭喊着抱住她。
穆兰缓缓抬头,眼中的温柔早已被冰冷的杀意取代,那是修罗殿主独有的眼神,是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狠厉。“赵江,”她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欠我的,欠念念的,欠修罗殿的,今日,我要你加倍偿还!”
话音未落,她猛地抽出藏在怀中的玄铁令牌,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发出嗡嗡的震颤。她身形一晃,避开身后侍卫的刀砍,同时反手一掌,重重拍在那侍卫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侍卫的肋骨断裂,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没了气息。
“反了!反了!”赵江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弃如敝履的女人,竟然还藏着如此身手,“给我上!杀了她!”
十几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剑影直指穆兰。穆兰将念念护在身后,脚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她虽多年未曾征战,但修罗殿的杀人技巧早已刻入骨髓。
一把刀迎面砍来,她侧身避开,同时手腕一翻,夺过对方的刀,顺势一抹,那侍卫的脖颈便喷出鲜血。另一个侍卫从侧面偷袭,她脚尖一点,身形跃起,膝盖重重顶在对方的下巴上,随即落地,刀光一闪,又解决一人。
街上的百姓们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勇猛的女子,更没想到这个常年在街头乞讨的妇人,竟然有如此身手。
赵江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通,穆兰的武功竟然比六年前还要厉害。宁凤仪吓得躲在他身后,声音发颤:“赵郎,快,快叫人!”
穆兰手中的刀已经染满鲜血,她一步步逼近赵江,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将他吞噬。“赵江,还记得雁门关外,你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求我替你出征的吗?还记得漠北之战,你是怎么偷偷溜走,让我独自面对数万敌军的吗?”
赵江吓得连连后退,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别过来!我是镇国将军,你杀了我,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朝廷?”穆兰冷笑一声,“你勾结权贵,贪污腐败,欺压百姓,你就是朝廷的蛀虫!今日我杀了你,正是替天行道!”
就在她举刀欲劈的瞬间,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无数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涌了过来,将整条大街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是兵部尚书李嵩,他面色严肃,大声喊道:“穆兰,你竟敢当众行凶,谋害朝廷命官,还不速速放下兵器!”
穆兰眉头一皱,她知道,今日想杀赵江,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她看了一眼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念念,又看了一眼被士兵保护起来的赵江,缓缓放下了刀,但眼中的杀意并未消散。
赵江见状,立刻嚣张起来:“穆兰,你以为你还能翻天?今日我就将你拿下,打入天牢,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李嵩走到穆兰面前,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穆兰,你公然杀人,证据确凿,跟我回兵部归案吧。”
穆兰没有反抗,只是弯腰抱起念念,在她耳边轻声说:“念念别怕,娘亲不会有事的。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等着娘亲回来。”
念念紧紧抱着她的脖子,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娘亲,我等你,我一定等你!”
被士兵押着离开时,穆兰回头看了一眼朱雀大街,看了一眼那辆华丽的马车,心中默念:赵江,宁凤仪,今日之辱,今日之困,我穆兰记下了。修罗殿虽散,但修罗未死,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怒火归来,将你们欠下的,一一讨还!
而远处的楼阁上,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手中握着一枚与穆兰同款的修罗令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殿主,我们等您很久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大夏王朝的暗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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