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方电话里传来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水,浇熄了林深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窒息的冰冷。项目可能搁浅,数月努力付诸东流,甚至演艺生涯都可能因此蒙上永远无法擦去的污点……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
他挂断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手背青筋隐现。他没有看苏晚,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那里仿佛是他摇摇欲坠的坚持与梦想。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苏晚敲击键盘和偶尔低声讲电话的声音,像在为一个垂危的病人进行着最后的、争分夺秒的抢救。
网络上,污言秽语仍在疯狂刷屏,伪造的“铁证”和阴险的“证词”如同瘟疫般扩散。每一次刷新,都能看到更多不堪入目的诅咒和“脱粉”宣言。曾经因“反差萌”和精湛演技积累起的好感与期待,在恶意编织的谎言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被全世界背弃的孤独,如同潮水般将林深淹没。他习惯了用演技和作品说话,习惯了在角色世界里寻求庇护,可当现实的恶意如此赤裸、如此卑劣地袭来时,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产生了一丝荒谬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坚持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不是真的应该如父亲所愿,回到那个庞大而冰冷的商业帝国,至少那里,规则明确,胜负只关乎资本,而不需要面对如此肮脏的、针对人格的践踏?
他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苏晚结束了又一轮电话沟通,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抬眼看向林深。
他坐在那里,背脊依旧挺直,那是长年累月刻进骨子里的仪态,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是一种近乎破碎的沉寂。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舔舐着伤口,独自对抗着整个世界的恶意。
她见过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见过他研读剧本时专注投入的样子,见过他因父亲压力而沉默隐忍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般……流露出近乎绝望的脆弱。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的茶几旁,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却坚定地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
“林深。”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道清冽的泉水,划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深缓缓抬起眼。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带着未散的戾气和深重的疲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寻求依托的茫然。
苏晚迎着他复杂而沉重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信你。”
三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不容置疑的事实。
林深浑身猛地一震。
那双被阴霾笼罩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在所有人都质疑他、背弃他,甚至连资方都开始动摇的时候,这个与他签下契约、本该只在乎利益得失的女人,却如此笃定地告诉他——我信你。
不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那种基于证据的判断,而是更纯粹的、更直接的——“我信你”。信他的人格,信他的坚持,信他这个人。
苏晚往前走了一小步,距离更近,她的身影在他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些照片是假的,那个采访是恶意的构陷。”她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能穿透迷雾的力量,“我们都知道真相是什么。现在,不是怀疑自己,也不是退缩的时候。”
她微微俯身,双手撑在茶几上,目光与他平视,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火焰:
“舆论可以操控,真相需要扞卫。资本可以施压,但作品和实力,才是最终的底气。”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敲击在林深的心上。
“林深,”她叫他的名字,眼神专注得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看着我。我们签下契约,不是为了在第一个像样的风浪面前就沉没的。你答应过我,要拿下影帝,要挣脱枷锁。我也答应过你,会陪你走到最后。”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所以,抬起头。这点风雨,还浇不灭我们的《归程》。”
“我们一起,”她看着他,清晰地说道,“把这场仗,打赢。”
客厅里再次陷入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死寂,而是一种风暴眼中、积蓄着反扑力量的、紧绷的平静。
林深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晚,看着她眼中那毫不动摇的信任和熊熊燃烧的战意,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滞闷感,仿佛被一股暖流缓缓驱散。那摇摇欲坠的坚持,被她的话语重新注入了力量。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底的迷茫和脆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淬炼过的、更加冷硬和坚定的光芒。
他直起身,与苏晚的目光牢牢锁在一起。
“好。”他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不再颤抖,带着一种重铸后的沉稳,“我们一起。”
简单的三个字,是一个承诺,也是一种交付。
在信任遭遇最严峻考验的悬崖边缘,他们没有坠落,反而抓住了彼此伸出的手,将背靠得更紧。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但公寓内,两颗在风暴中紧紧相依的心,已然照亮了前路最黑暗的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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