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如同涨潮般猛地涌回。
保安的呵斥声,主办方焦急的安抚,媒体们惊魂未定的议论,陈明紧张地询问“深哥,苏姐,没事吧?”……这些声音重新钻入苏晚的耳膜,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唯一清晰的,是紧贴着她耳畔的,那一声声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敲打在她混乱的神经上,也像某种古老的咒语,唤醒着沉睡在身体深处的记忆。
她被林深紧紧地箍在怀里,他的手臂如同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她的脸颊被迫埋在他的肩颈处,鼻尖充斥的全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因刚才瞬间爆发动作而产生的微热汗意。
这种被全然保护、被纳入羽翼之下的感觉……
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她眼眶发热,鼻腔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是理智的分析,不是基于契约的责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烙印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仿佛在遥远的过去,在那些被遗忘的时光里,这个怀抱曾无数次为她遮风挡雨,曾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没事了。”头顶传来林深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手臂微微松动,但依旧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似乎是在确认她的安全,也像是在平复自己那连他都未曾明晰的、过于激烈的心绪。
苏晚猛地回过神。
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就这样……贪恋了这个怀抱这么久?
一股热意“轰”地冲上脸颊,耳根瞬间烧得滚烫。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我……我没事。”她垂下眼睫,不敢看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明显的慌乱。她抬手,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丝毫未乱的衣襟和头发,试图用这些动作来掩饰内心滔天的巨浪和失序的心跳。
她的心跳快得惊人,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震耳欲聋,几乎要挣脱喉咙的束缚跳出来。那份悸动,远超受到惊吓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沉睡已久的情感本能。
林深看着她骤然退开的身影,以及那低垂着、染上绯红的侧脸和耳尖,怀中骤然失去的温软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失落。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刚才那一刻的反应,太快了,快过他的思维。那种将她完全护住、不容她受到一丝伤害的冲动,强烈得近乎野蛮,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这不正常。
至少,不该是普通合作伙伴之间该有的反应。
“没事就好。”他压下心头的异样,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陈明,处理一下后续,确保没有不利影像流传出去。我们该回去了。”
“是,深哥。”陈明立刻应下,看向苏晚的眼神也带着后怕和担忧。
回程的车上,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
苏晚紧靠着车窗,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试图让冰凉的玻璃降低脸颊的热度。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被他紧紧拥入怀中的那一幕,他胸膛的温度,他心跳的声音,他手臂的力量……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那份安全感,那份熟悉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林深坐在另一侧,同样沉默。他余光能看到苏晚紧绷的侧影和依旧泛红的耳尖。他摩挲着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揽住她肩膀时,隔着衣料感受到的纤细和温热。
刚才那个失控的粉丝,他手里的东西后来被证实只是一个卷起的海报,并无实质性危险。但林深很清楚,即便那是一把刀,在那一刻,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种超越理智的本能,让他感到困惑,也让他对那片记忆的空白,产生了更深的探究,以及……一丝隐隐的恐惧。
恐惧那空白的背后,所隐藏的,是他可能无法承受,却必须面对的真相。
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两人各怀心事,被一种无声的、剧烈的心跳声共同包围着,那心跳声源于方才的意外,更源于某种正在破土而出的、失控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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