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转入深秋,四贝勒府内,因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临盆在即,上下都透着一股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正院里,来自毓庆宫的两位接生嬷嬷早已入住,她们经验丰富,行事沉稳,将一应生产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
四福晋虽因初次生产而心怀忐忑,但看着身边这些稳妥的人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正院却骤然亮起了更多的灯火。胤禛本已在书房歇下,闻讯立刻披衣赶来,沉稳的脸上难得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并未进入产房,只在外间负手而立,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福晋压抑的痛吟声,眉心微蹙。
苏培盛悄无声息地奉上一盏热茶,“爷,您坐下歇会儿,有太子妃娘娘荐来的嬷嬷在,福晋定会平安的。”
胤禛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目光始终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一声格外响亮、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破晓的号角,骤然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产房内顿时响起一阵轻松的贺喜声。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位嬷嬷抱着一个包裹在明黄色襁褓中的婴儿,满脸喜色地走出来,对着胤禛深深一福:“恭喜四爷,贺喜四爷!福晋平安诞下一位小阿哥,母子均安!”
胤禛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嬷嬷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温暖的襁褓。
婴儿的脸蛋还红彤彤、皱巴巴的,但眉眼依稀可见清秀的轮廓,此刻正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嚅动,睡得香甜。
“好!好!”胤禛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激动。这是他盼了多年的嫡子,是他与福晋血脉的延续,更是他未来希望的寄托。他伸出食指,极轻地碰了碰儿子柔嫩的脸颊,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情感瞬间溢满了胸腔。
“赏!正院上下,统统有赏!”胤禛难得地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嗻!奴才(奴婢)谢爷赏!”满院的奴才们都喜气洋洋地跪地谢恩。
苏培盛笑着凑趣:“爷,小阿哥这哭声可真洪亮,一看就是个健壮有福气的!”
胤禛颔首,目光久久流连在儿子的小脸上。
洗三礼过后,因着太子的关系,康熙也给小阿哥赐名弘晖,晖,日光也,愿他如朝阳光明,福泽绵长。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见不得这份圆满。
就在四福晋产后疲惫入睡,府中上下忙于照顾新生儿和福晋,防守难免有所疏漏的当口,后院那位因德嫔倒台而沉寂许久的乌雅格格,竟蠢蠢欲动起来。她独自坐在冷清的房间里,听着正院方向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烂。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生下嫡子…”乌雅氏眼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她曾是德妃侄女,风光一时,如今姑母倒台,她在这后院也成了无根的浮萍。眼看着福晋地位愈发稳固,她若再不行动,只怕真要在这后院寂寞老死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唤来身边仅存的一个心腹小丫鬟,低声吩咐:“你去…想办法把这个…悄悄放进福晋的补药里。”
她递过去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是少量能让人气血亏损、不易察觉的寒凉药物,“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格…格格,这…这可是…”
“怕什么!”乌雅氏厉声打断,“又不是要命的东西!只要她身子弱了,日后…我们才有机会!快去!”
可她低估了胤禛对嫡子的重视,也低估了胤禛对后院的掌控力。她这边刚有动作,那个被买通的煎药丫鬟心中害怕,转头就向掌管后院人事的嬷嬷坦白了。
消息层层上报,很快就到了苏培盛耳中。
胤禛正在书房,心情颇好地批阅着公文,偶尔想到正院健康的弘晖,只觉得心中充实。苏培盛面色凝重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瞬间,胤禛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阴沉。他猛地将手中的朱笔拍在桌上,墨点溅上了宣纸。“把她带过来!”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乌雅氏被带上来时,还强自镇定,甚至刻意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跪地泣道:“爷!妾身冤枉啊!定是有人陷害妾身!求爷明察!看在…看在姑母的份上…”
“闭嘴!”胤禛怒极,抓起桌上的茶盏就砸在了乌雅氏脚边,碎裂声吓得她浑身一颤,“姑母?你还有脸提她?你们乌雅家的女人,心思都是一般的歹毒!连戕害嫡妻、祸乱子嗣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苏培盛!”
“奴才在!”
“堵上她的嘴!即刻挪去西北角那个院子,严加看管!没有爷的命令,至死不得出!一应份例,按最低等供给,饿不死冻不死就行!”
那个院子,正是之前安置董鄂氏的地方,如今成了四爷府后院的“冷宫”。胤禛终究还是念了一丝微薄的血缘,没有立时处死她,只是将她彻底圈禁,让她在孤寂和悔恨中了此残生。
乌雅氏听到判决,整个人瘫软在地,眼中一片死灰,被人如同拖死狗般拖了下去。
处置了乌雅氏,胤禛胸中怒火难平。他信步走到正院,没有进去打扰疲惫的福晋,只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福晋安睡的侧颜和乳母怀中咂着嘴的弘晖。
孩子似乎感应到父亲的注视,无意识地动了动小手。看着这安宁的一幕,胤禛心中的戾气才渐渐被抚平。这个孩子,或许真是他的福星,一出生就让他清理了一个隐患,让后院得以安宁。
仿佛是为了印证弘晖带来的福气,接下来的日子里,四爷府竟是喜讯连连。
先是沉寂许久、几乎被遗忘的李氏,因着乌雅氏被处置,后院格局变动,加上她本就有几分颜色,又懂得审时度势,在一次胤禛来后院看望后,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她亲手泡的、胤禛惯喝的茶,言语温顺,姿态柔媚,竟重新获得了胤禛的些许眷顾。
不久后,李氏便被诊出了身孕。消息传来时,胤禛正在逗弄弘晖,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让她好生养着。”虽然反应平淡,但眉宇间并无不悦。
李氏得知后,喜极而泣,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知道自己总算抓住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一向安分守己、性子温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宋格格,在例行请平安脉时,也被太医战战兢兢地诊出了喜脉。
一时间,四贝勒府竟是双喜临门,子嗣兴旺之兆显而易见。连宫里的康熙听闻后,都难得地对胤禛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觉得这个儿子后院总算有了起色。
胤禛看着接连传来的好消息,再看向乳母怀中一天一个样子、越发白胖可爱、开始会无意识露出笑容的弘晖时,眼神更是柔和了许多。
他时常在处理完公务后,将弘晖抱到书房,一边看着公文,一边听着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他愈发认定,这个嫡子就是他的福星。自他出生后,不仅自己差事办得越发顺遂,与太子二哥的关系也愈发融洽默契,连后院都接连传来喜讯,一扫之前的沉闷阴霾之气。
他与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关系,也因此子而缓和亲近了许多。这日,胤禛来到正院用膳,乌拉那拉氏气色已然恢复,正亲自看着乳母给弘晖喂奶。
“爷来了。”乌拉那拉氏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
“嗯,”胤禛点点头,很自然地走到摇车前,看着儿子用力吮吸的模样,唇角微扬,“晖儿今日胃口不错。”
“是啊,比昨儿又多吃了些。”乌拉那拉氏走到他身边,轻声细语,“宋妹妹和李妹妹那边,妾身已按例送了补品过去,也让嬷嬷们多照看着些。”
“你费心了。”胤禛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后院之事,你掌管着,爷放心。”
用膳时,两人不再像以往那般沉默,偶尔会交谈几句。胤禛会说些前朝的趣事,乌拉那拉氏则会说说弘晖今日又有了什么新的表情,或是府中琐事。
虽然比不上老九胤禟与塔娜那般如胶似漆、心意相通,也不似老十胤?对嘎鲁玳那般毫无原则的宠溺纵容,但比起京城大多数贵族夫妻的相敬如“冰”或纯粹的利益结合,已是好了太多,颇有几分寻常恩爱夫妻的温馨与默契。
四福晋经过此番生死考验,又得了儿子傍身,心态也平和豁达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般时时紧绷、敏感多思,对胤禛也多了几分真心的关切,而非仅仅是对夫君的敬畏。
四爷府内,因着弘晖的降生,仿佛注入了一股蓬勃的生气与希望。孩子的啼哭与笑语、姬妾有孕的喜讯,冲散了之前的阴霾与算计,展现出一派欣欣向荣、安稳和睦的景象。
胤禛忙于前朝事务之余,回府后看看健康成长的嫡子,过问一下有孕妾室的起居,心境也开阔平和了不少。
他更加坚定了辅佐太子、安稳度日的决心,这妻贤子孝、家宅安宁、兄弟和睦的日子,才是他真正心之所向。而这一切的转机,似乎都是从那个秋夜,弘晖降生开始的。
这个孩子,在他自己尚且懵懂无知之时,已然成为了凝聚四爷府,乃至悄然影响着更深远局势的一颗小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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