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主通道像一条食道,将工会小队吞入腹中。灵光棒划破黑暗,在光滑的洞壁上留下飞逝的光影,像被惊扰的萤火虫,急切地向前扑去。水流在脚下悄声汇聚,发出轻响,那声音像在为深处的某些不眠者,唱一曲单调的歌。
江夏川的感知,此刻像在海底深处被强烈磁场干扰的指南针,跳动着紊乱的频率。她捕捉到通讯器里李凯传来的监控声音片段,那画面如同坏掉的幻灯片,时而闪烁,时而卡顿,偶尔还会逆向倒转。
“李凯,外部感知如何?”江夏川的声音从头盔内涌出。
通讯器彼端,李凯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看着光屏上的图像,那图像,像一个被摔碎的镜子,所有的碎片都沾染着模糊的过去和摇曳的未来。
“画面感变得更糟了。”李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刮磨而出,“图像开始破碎,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偶尔有倒放的片段。就像一个被反复播放了千百遍,又被粗暴剪辑的录像带。他指尖轻点光屏,试图放大一处模糊的细节,却只捕捉到一段无声的影像: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烛火非但没有下坠,反而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轨迹,向上升腾,最终化为一簇簇光点,消散在虚空。
“看来,这溶洞的脾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怪。”詹姆斯的声音从头盔内部传来,“你们得加快速度了。”
队伍加紧了脚步。
小队行至一处宽阔洞厅。光线忽地粘稠,从高高的洞顶压下,凝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洞厅中央,一道巨大的裂隙,像一把被劈开的空间,从中渗出丝缕幽绿的微光,为这片空间,勾勒出诡异的轮廓。
浓厚的硝烟,粗暴地揉搓着众人的呼吸道,呛鼻的热浪伴着血腥,直冲脑髓。洞厅遍地狼藉,碎石、兵刃焦黑,符箓残渣像濒死的黑蝶,无力地扑在地上。数百具村民尸骸交错,姿态痛苦,像被定格的悲剧。血迹斑斑,像这片死亡图景的颜料。那股腥甜,让人作呕。
两道人影,紧紧压在洞壁,神情疲惫,他们手持简陋兵器,石器粗砺,边缘锋锐。他们警惕地望着洞厅中央,像两只在暗夜里被惊醒的野兔,戒备地捕捉着风声。他们,正是村民的幸存者,石涧与石幽兰。
石涧脸色阴沉,恨意像沉淀的泥沙,重重压在眼底。小幽兰则身子抖筛,像一只被暴风雨袭击的雏鸟,满脸惊恐,瑟瑟地缩在石涧身后。
与他们对峙的,是仙人队伍中的两名仙人。
符箓师“三角”,面色铁青,在昏暗的光线里,透出不祥的灰白。他颤抖的指尖,紧握着那柄惯用的符笔,笔杆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符笔前,几张残破符箓徒劳地盘悬,灵光黯淡,奄奄一息。每一张符,都映照着他内心信仰的破碎。他身躯微弓,随时可能轰然倒塌。
炼丹师“蝙蝠”,她气息紊乱,身形摇晃,面容苍白,毫无血色,试图释放治疗术,口中咒语模煳,指尖灵光虚浮,因体力与灵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徒劳无功,术法溃散,灵力像断线的风筝,无力地坠入虚空,碎成千百道刺鼻的苦涩。
两方人马,僵持在血腥的舞台中央,像被凝固的雕塑。那压抑的张力,只等崩断的瞬间。
“浓缩的血腥,烧焦的肉,还有一种微甜的味道,像烂掉的水果。”江夏川总结她捕捉到的信息,“这些尸骸,并非自然死亡。死于极度痛苦。”她抬手,示意众人谨慎。
白少轩的目光锐利,焦黑的符箓残渣像干涸的血迹:“天符宗的符箓,灵力痕迹驳杂,失去秩序,像被一场毫无章法的涂鸦肆意摧残。符文结构混乱,能量流动失控,被一股强大的蛮力,生生撕裂。”他的指尖轻触空中萦绕的破碎符文,被激怒的灵力,发出激烈的颤抖。“符箓表面,依稀刻画着‘金光盾’、‘火焰刃’的残迹,但其核心,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颠覆了根源。”白少轩猛地拧紧眉间,这片混乱与破碎的符阵,像这溶洞,都拒绝了所有逻辑。
莉娜的口香糖,吹出一个小小的泡泡,泡泡在头盔内壁晃了一下,轻巧弹破:“哦?这剧情,比我想象的要精彩啊。看来我的快乐水外交,又要派上用场了。”
雷克斯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吐气,都带着一股子灼热。他身体微弓,手中法器战锤紧握,那股好战的血液,在他身体里叫嚣,像一张被拉紧的鼓面,只等一击。他捕捉到炼丹师“蝙蝠”那颤抖的指尖,“嘿!女娃!你的手小心点儿!”他一声低吼,敲打在这紧张的时刻。
清河,代号“蝙蝠”,灵药峰的首席炼丹师,此刻正像一株被拔出泥土的柔弱青草,身形晃动,气若游丝。
她用颤抖的手指,试图施展《草木回春诀》,碧绿的灵光,在她指尖挣扎,最终无力地溃散。
“队长?副队长?”她的意识,被这片洞厅弥漫的血腥与绝望,拖入一段沉重的回忆。
她的任务,本来很简单。
那是九天前的一个清晨,灵药峰上,百草园里,灵气缭绕。
她的师尊,灵药峰的掌座丹清真人,面容慈善,像一尊古佛。他那双总是带着药草芬芳的手,轻抚着一株正在吐露新芽的灵芝。
“清河啊,”丹清真人的声音,温软地抚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疲惫,“此次溶洞之行,事关重大。吾灵药峰,以济世为怀,但亦不能坐视秘宝落入宵小之手。那传言中的上古大能传承,若能为我灵药峰所得,必能令我峰丹道更上一层楼,造福更多苍生。”
丹清真人抬手,递给她一卷金线织就的卷轴,卷轴上古朴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散发着古老的药香。“溶洞内部,环境复杂,此乃老夫最新研制的万寿丹,可保你在剧烈的灵气波动中,生机不绝。记住,你此行,不止为寻宝,更要观察溶洞内一切生机变化,为我峰后续研制丹药,收集第一手资料。”
“至于同行的凌霄宗和烈火宗,他们各有目的。凌霄宗的阵法师,自诩算无遗策,对灵力脉络有独到见解。烈火宗的,更是冲动刚猛,以力破巧。你性情温和,此行虽有他们照拂,但也要万事小心,不可轻易涉险,保存自身,乃为首务。”
“更何况,”丹清真人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忧虑,“那水下溶洞,凡人称之为石之家,有人世代守护,他们是凡人,你当以慈悲为怀,不到万不得已,勿伤生灵。”
清河躬身领命。
她想,一个凡人村落,纵有诡异,又如何能抵挡仙家神通?她相信,只要自己谨遵师嘱,保存生机,这趟寻宝之行,必能功成圆满。
可现实,狠狠地撕裂了她所有的天真与信念。
溶洞的诡异,超出了她全部的认知。
她的《草木回春诀》,在这里,彻底失灵。
她试图为受伤的同伴加速愈合,但灵光像被拉长的时间,最终被反噬,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迅速恶化,向更深处侵蚀,一点点渗出血色。
她从灵药峰带来珍稀灵草,试图催生它们,可灵草接触这片土地的瞬间,却被扯断了所有生机,迅速腐朽,化为一捧带着焦糊味的灰烬,或者,像吃了兴奋剂般,疯狂生长,藤蔓像蛇群,缠绕她的手臂。
她的心神被这片荒诞,狠狠撕裂。
自己所学的丹药之道,在这里,像一座用沙子堆砌的城堡,被潮水无情地侵蚀。
她的信仰,她的专业,她的理智,都在这片溶洞里,被揉碎,无力挣扎。
眼前的数百具村民尸骸,死状凄惨,他们的死,狠狠地砸在清河的心上。这绝不是寻常的杀戮,她的内心深处,那份对生命的敬畏,迅速萎缩。
凡人,仙途,生灵,这些概念,在这片溶洞里,都像被颠倒的词汇,失去了它们原本的意义。
她感到了恐惧,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与无力的,极致恐惧。
在仙人的力量面前,凡人不过是天地一粟。可这片溶洞,却像一块被遗忘的试炼场,粗暴地,将所有自诩高贵的仙人,拖入凡人的泥淖。
她只想逃离。逃离这片混乱,逃离这片颠覆。
可她无力挣扎。
“师尊,弟子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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