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一座不起眼的庄园隐匿在山林之间。这里由五皇子燕承亮的亲兵严密把守，成了宋知画与墨家子弟的秘密工坊。
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硫磺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木炭粉末。几个墨家年轻弟子脸上带着紧张与兴奋，小心翼翼地将不同配比的粉末混合，装入特制的厚壁陶罐中。宋知画站在稍远的安全距离，目光紧盯着他们的动作，沉声提醒：“分量务必精确，引线再检查一遍。”
“先生放心。”一个弟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将封好的陶罐埋入远处沙坑。
轰！
一声闷响，沙土飞扬。众人快步上前查看，沙坑被炸开一个浅洼，陶罐碎片四溅。
“威力还不够。”宋知画蹲下，捡起一块碎片，眉头微蹙，“硝石纯度要再提，硫磺占比或许可以稍减。继续试。”
她的裙摆沾了尘土，指尖染着黑灰，但眼神锐利专注。只有沉浸在这些能改变战局的研究里，才能暂时忘却王府那些令人窒息的烦扰。
***
安亲王府，揽月阁内暖香缭绕。
阿蔓莎抚着微隆的小腹，倚在软榻上，声音娇软带着抱怨：“世子，这孩子今日闹得厉害，我心口总是闷闷的，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燕博文坐在一旁，手中原本拿着本书，闻言立刻放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别怕，我在这里。府医说了，孕期心绪起伏是常事。”他心底因想着去侯府看孩子而升起的一丝焦躁，在她依赖的目光和情蛊的作用下，迅速消散，转为全心的怜惜。
“可我听说，你下午原本要去侯府看怀瑾和知玥？”阿蔓莎抬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委屈，“我知道那是你的骨肉，我不该拦着。可我一想到你心里还装着别人，这孩子就在肚子里踢我，我就难受得紧……世子，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和我们的孩子吗？”
燕博文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一紧，那点对龙凤胎的惦念被强行压了下去，连忙安抚：“胡说什么，你和她……如何能比。你如今怀着身子，最是要紧。我不去便是，今日都陪着你。”
阿蔓莎这才破涕为笑，依偎进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这样的戏码，近日频频上演。燕博文探望孩子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减少，即便去了，也总是来去匆匆，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在身后催着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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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院落里。
秋意渐深，落叶铺了满地。怀瑾和知玥在乳母看护下玩着小木马，却不像往日那般活泼。小怀瑾突然停下，跑到坐在石凳上看医书的宋知画面前，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不安。
“娘亲，”他扯了扯宋知画的衣袖，声音小小的，“爹爹为什么好久不来看我们了？是怀瑾不乖吗？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宋知画翻书的手指猛地僵住，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涩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她放下书，蹲下身，将儿子小小的、温软的身体搂进怀里，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怀瑾很乖，妹妹也很乖。爹爹没有不要你们，他只是……只是最近很忙，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知玥也丢下木马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问：“那爹爹什么时候忙完呀？玥玥想爹爹了。”
宋知画将女儿也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两个小小的温暖身躯，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她将脸埋在孩子柔软的衣襟间，掩去眼底瞬间涌上的湿热，声音闷闷的，却异常坚定：“很快……等爹爹忙完了，就来看你们。”
孩子们似懂非懂，得到了母亲的安抚，很快又被飞舞的落叶吸引了注意力，跑开去玩了。
宋知画缓缓站起身，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背影，秋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怀瑾那句“爹爹不要我们了”像一根冰冷的针，反复刺穿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依靠和等待，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既然前路已断，她便为自己和孩子们，劈开一条新的路来。
***
西郊秘密庄园深处，一片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
空气中硫磺和硝石的味道浓得刺鼻。宋知画墨青和几个核心弟子站在远处掩体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几十步外那个埋进土里的厚壁陶罐。陶罐口引出的药捻子像一条灰蛇，蜿蜒到他们脚下。
五皇子燕承亮也站在一旁，他拄着手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先生，准备好了。”一个弟子声音有些发紧，手里拿着火折子。
宋知画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同样急促的心跳，目光沉静：“点火。”
弟子颤抖着手点燃药捻。火星迅速沿着引线窜向陶罐。
短暂的死寂。
轰！！！
一声绝非人力可为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地面剧烈一颤，仿佛地龙翻身。巨大的气浪裹挟着泥土和碎陶片向四周冲击，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到劲风扑面。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充斥鼻腔，远处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土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之威震慑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燕承亮瞳孔骤缩，握着拐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上过战场，见过最惨烈的厮杀，听过最震耳的战鼓，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暴烈的毁灭性能量。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神色平静的宋知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这……这就是你说的……火药？”
宋知画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衣袖，点头：“初步成功，但威力调配和稳定性还需大量试验。若能制成合适的投射器物，比如大型弩炮或者……未来或许能开发出便携的单兵武器，战场格局将会改写。”
墨青看着那还在冒烟的土坑，脸上满是狂热，喃喃道：“天工开物……这才是真正的天工开物！宋姑娘，有此神物，何惧南诏象兵！”
燕承亮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他看向宋知画，语气斩钉截铁：“宋姑娘，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人，钱，物料，我燕承亮倾尽全力支持！此事，必须绝对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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