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曙光基地仿佛被按下了两种不同的节奏。
一种节奏是紧绷而压抑的。施龙依旧昏迷不醒，虽然生命体征在干妈、王雪的精心照料和吴明持续的精神安抚下趋于平稳，但他失去异能的阴霾如同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施勇。这个往日里爽朗豪迈的雷霆汉子，如今变得沉默寡言，眼中时常闪烁着压抑的雷光和深切的忧虑。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施龙旁边，只有在梁晨强令下才会出去参与防御工事的加固，每一次挥动工具都仿佛带着倾泻不出的怒火。基地的防御在郭平伟和梁荣华的主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森严，围墙被加厚加高，外围布下了更多由祖川催生的、带有麻痹效果的荆棘陷阱，以及郭平伟设置的隐蔽陷坑。
另一种节奏，则是在孙启静身上悄然加速的。那天染血的短刀和脑海中膨胀了一丝的“虚无”，仿佛打开了她身上某个隐秘的开关。恐惧依然存在，但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而是化为了促使她变强的、冰冷的动力。
在李静的陪伴和指导下，她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痛苦而枯燥的异能觉醒训练。每一次将意念沉入那片冰冷的虚无，每一次尝试推动它成长，都伴随着颅内针扎斧凿般的剧痛。她常常痛得蜷缩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指甲因为用力抠抓地面而翻裂出血。李静看得心疼不已，却只能狠下心在一旁鼓励，因为她知道，这是通往力量的唯一途径，也是孙启静未来在末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训练的效果，也在缓慢而坚定地显现。那片意识海中的虚无，从最初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渐渐成长为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球体。与之相应的，孙启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灵而冰冷的力量开始在她体内流转。
这天下午，梁晨在处理完基地事务后，难得地出现在了孙启静和李静进行异能训练的小仓库外。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
孙启静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紧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着她正在经历的煎熬。
李静守在一旁，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鼓励。
过了一会儿，孙启静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她抬起手，意念微动。
只见她掌心上方寸许的空气中，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扭曲、黯淡，一小片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抹去的、绝对黑暗的椭圆形区域悄然浮现，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模糊不定，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万物归寂的气息。
成功了！她终于能够将脑海中的虚无之力，初步引导到现实世界，虽然还极其微弱，范围很小，维持时间也很短，但这无疑是质的飞跃！
李静脸上刚露出欣喜的笑容，却见孙启静身体一晃，那片诡异的黑暗区域瞬间溃散，她本人也因精神力消耗过度而向后倒去，被李静及时扶住。
“感觉怎么样？” 李静关切地问。
“累……但是，好像……能控制一点点了。” 孙启静虚弱地靠在李静身上，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细微的、带着成就感的弧度。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门口梁晨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深邃，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孙启静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拍，慌忙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她不知道梁晨看了多久，自己刚才那狼狈又努力的样子，是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梁晨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但他的到来和那个无声的肯定，却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孙启静因痛苦和疲惫而冰冷的心田，让她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基地内部孙启静艰难成长、防御工事不断完善的同时，一股潜藏的暗流，也开始在基地内部悄然涌动。
施龙的重伤和异能尽失，带来的不仅仅是悲伤和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人心浮动。尤其是对于后来加入、并非最初核心成员的少数人来说，一个强大战力的倒下，无疑削弱了他们对基地安全的信心。
这天夜里，负责夜间巡逻的吴明，凭借其敏锐的精神感知，捕捉到了两名普通队员在角落里的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施龙队长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醒了也是个废人……”
“唉，谁能想到呢？出去救个人，把自己搭进去了。东边那帮人这么凶，要是打过来……”
“是啊，梁晨队长是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啊……我听说西山基地那边条件更好，有正规军队保护……”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再看看情况吧……”
吴明悄无声息地退开，眉头紧锁。他将这个情况如实汇报给了梁晨。
梁晨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加强监听，留意任何异常动向。暂时不必打草惊蛇。”
他走到窗边，看着基地内星星点点的灯火，以及更远处无尽的黑暗。外部强敌环伺，内部人心初现涟漪。施龙的倒下，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基地繁华表象下隐藏的脆弱。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尽快让孙启静成长起来，需要稳住所有人的心。同时，他也需要更详细地了解东边那个仇敌的动向。
“告诉李静，”梁晨对吴明说道，“明天开始，孙启静加入日常的丧尸清理小队。不需要她正面战斗，跟在队伍后面，用她刚掌握的那点能力，去干扰，去试探，去熟悉杀戮的感觉。纸上谈兵，永远练不出真正的战士。”
“另外，”梁晨顿了顿，声音冰冷，“让我们在‘美团骑手’和‘货拉拉’那边的‘眼睛’动起来，该给点好处了，我要知道梁明和陶倩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危机如同阴云般汇聚，而烤羊基地这艘刚刚启航不久的小船，必须在风浪真正到来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固，让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成为能够对抗风暴的水手。孙启静这枚刚刚开始闪烁微光的“虚空”种子，能否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真正破土而出，成长为斩破黑暗的利刃，或许将决定着这艘小船未来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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