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大胆狂徒！”
“乱臣贼子！安敢如此！”
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承天殿内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跪地哭谏的文官们，此刻全都忘了君前仪态，一个个跳了起来，指着顾长青的鼻子破口大骂。
唾沫星子横飞，一张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那模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顾长青生吞活剥。
“此獠……此獠目无君上，秽乱宫闱，罪当万死！”
“陛下！无需再忍！请立即降旨，将此獠拖出午门，凌迟处死！以正国法！以清君侧！”
丞相气得浑身发抖，他活了七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狂悖之人！
这已经不是大逆不道了，这是在公然造反！
武将那边虽然没有文官这么激动，但一个个也是脸色铁青。
顾战的几位老部下看向顾长青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而定国公顾战，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全靠身边的将军扶着才没有倒下。
他看着那个依旧挺直脊梁、满脸不屑的儿子，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自己的儿子真的被权势冲昏了头，疯了不成？
然而，所有人的愤怒、不解、痛心，都及不上龙椅之上那道身影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叶倾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那双刚刚还亮着漫天星辰的凤眸，此刻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只剩下幽幽的冰冷与破碎。
她听到了顾长青的心声。
【系统你大爷的！我刚答应要娶凰儿，转头就让我反悔！不行，这戏必须演得夸张点，演得离谱点，这样凰儿才能一眼看出我是被逼的！】
【凰儿，对不住了！千万别当真啊！我心里爱你爱得要死啊！】
心声如同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她听到那些伤人话语后心中升起的所有难过。
原来……他又是在做那个所谓的“任务”。
这个笨蛋。
为了不让我难过，为了让我能看懂他的“表演”，他竟然选择了用这种最极端、最伤人、最自毁的方式。
他宁愿自己背负上千古骂名，宁愿被全天下人唾弃，也不愿让我误会他一分一毫。
叶倾凰的心又甜，又酸，又痛。
她好想冲下去，抱住这个傻瓜，告诉他：我懂，我什么都懂。
但她不能。
她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他，把这场戏演下去。
演得越真，对他就越有利。
想到这里，叶倾凰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承受不住巨大打击的、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伸出手想要去扶龙椅的扶手，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没有从龙椅上滑落。
“顾……长……青……”
她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悲痛。
那破碎的声音让整个大殿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龙椅上的女帝，那副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模样，让无数人心都碎了。
御史大夫见状，以为女帝终于“醒悟”，被顾长青伤透了心。
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再次跳了出来，指着顾长青的鼻子，用尽毕生所学的所有恶毒词汇破口大骂：
“顾长青！你这乱臣贼子！卑鄙无耻下流之徒！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竟敢如此对待她！你猪狗不如！禽兽不如！”
“请陛下降旨！臣愿亲为监斩官，将此獠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请陛下降旨！”
群臣再次附议，声浪震天。
叶倾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绝美的脸庞，滴落在华贵的凤袍之上，晕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她看着顾长青，那眼神里满是失望，是彻骨的绝望。
她没有理会群臣的请求，只是用那破碎的声音悲痛欲绝地质问着他：
“为什么？”
“告诉朕，为什么？”
“朕……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如此羞辱朕，羞辱整个大玄？”
那声音里的委屈和心碎，任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
顾长青看着她伤心的模样，心中暗暗道歉。
【对不起，凰儿，结束之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心里默默道歉，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他梗着脖子，迎着叶倾凰“心碎”的目光，再次吐出了让所有人肝胆俱裂的话。
“没有为什么。”
“就是看不上你，不行吗？”
他甚至还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在这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似的，丢不丢人？“
”这王我不当，这婚我也不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想让本侯娶你，门都没有！”
“你……！”
叶倾凰听到这句“跟个娘们似的”，饶是知道他在演戏，额角的青筋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好你个顾长青！等这事儿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心中暗骂，但脸上“心死”的表情却愈发浓重。
她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迎接顾长青的，必将是女帝雷霆万钧的怒火。
他，必死无疑！
就连顾长青自己，也做好了被“打入天牢”的准备。
然而，叶倾凰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凤眸中的悲痛已经尽数化为了一片冰冷刺骨的决绝。
她缓缓地，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
那是一柄通体晶莹、薄如蝉翼的剑，正是她平日里从不离身的佩剑。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
叶倾凰手持长剑，遥遥指向大殿中央的顾长青，声音里再无半分情感。
“顾长青，你欺朕太甚！”
“今日，朕若不亲手斩你，何以面对天下臣民！何以告慰叶氏列祖列宗！”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动，竟是提着剑，一步步从高高的龙椅上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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